天氣,他卻絲毫不在乎。有一次,他說這裡遊蕩著永恆的精魂,潛伏在地面上花崗岩的裂縫中,追逐著風的腳步,在粗糙的石頭叢中歌唱奔跑,不去理會早已逃往低處牧場尋求安穩日子的鹿群。國王看見他向自己走來,卻一聲不吭,連基本的問候都沒有。
“我沒得選,我們沒得選。”
“我們?你什麼時候問過我了?”他那屬於帝王的威嚴語氣中露出一絲被羞辱的苦澀。作為朋友,他顯然是受了傷。他的怒氣—或者僅僅是狂風呢?—在臉上留下屬於農夫的紅暈。他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你差點讓我犯了中風。”
“你以為我想不到嗎?”現在輪到米克羅夫發洩怒氣了,“所以我才絕對不能讓您做決定。這次一定要聽從理性,不能感情用事。”
“你什麼錯也沒有,戴維,什麼法都沒犯。”
“犯法不犯法有什麼重要的?我會成為一個永遠的談資。他們不會聽您講什麼道理的,只會在我背後指指戳戳,嘲笑諷刺。您冒著個人名譽受損的風險,才到了今天這舉國稱頌的地步,傳遞了您想要告訴國民的資訊,而我呢,我會成為您的一個障礙,成為他們貶損您名譽、混淆民眾視聽的一個藉口。您看不出來嗎?我不是不顧您的感受辭了職,恰恰是因為您才辭的。”他頓了頓,高地荒野霧氣瀰漫,在兩人周圍縈繞不去,他把借來的滑雪衫裹緊了些,“另外,當然,還有一個人,我也必須要保護他,為他著想。”
“我都有點吃醋了。”
“我從來沒想過,竟然會用如此不同的方式同時愛著兩個男人。”米克羅夫伸出手抓住另一個男人的手臂。臣子對君主如此無禮,是不可饒恕的。然而,在刺骨的寒風與這番肺腑之言當中,禮儀綱常,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他叫什麼?”
“肯尼。”
“歡迎你帶他來做客,宮裡的大門永遠為你們敞開。”
國王把手放在米克羅夫的手臂上,前新聞官低著頭,滿懷感激,百感交集。
“我和他純粹是私人的關係,不能被狗仔追來追去上頭條,把他的私生活翻個底朝天。”米克羅夫解釋道。
“我理解。如果全世界都在冷嘲熱諷,媒體也在鋪天蓋地地圍追堵截,感情的種子也不會發芽了。”
“我很怕他承受不了這一切,但謝謝您剛才的邀請。”
風在石頭叢中嘆息,彷彿一曲低低的輓歌。天光漸暗,彷彿夜的惡魔蠢蠢欲動,準備從光明之神那裡收復失地。
“這真是很令人傷心的意外事件,戴維。”
“有趣的是,我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很輕鬆,不後悔。不過,這不是意外。”
“什麼意思?”
“我從來不相信巧合的。他們追著來,就是要在您的巡遊結束後馬上爆料,想毀了我,同時也毀了您。”
“是誰呢?”
“就是想毀了您的人啊。只要有機會,他就會出手。這個人認識達格南的議員,也能夠動用手段,追蹤一個私人電話號碼。”
“那這個人一定隱藏得很深。”
“深不見底。毫無疑問,他會繼續盯著您的,還會有更多的招數。”
“那麼希望我能有你的勇氣。”
“您已經有了,您需要的僅僅是面對自己的勇氣。您說過的,要做一個男人,這是您的原話。面對自己比面對別人要艱難得多,會經受很多折磨。相信我,但我知道您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我會需要你的建議,戴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就像你說的,一定會越來越艱難的。”
下雨了。一開始還是間或的雨點,但隨著水汽的聚集,豆大的雨珠在寒風中幾乎凍硬了,砸在兩個孤獨的人身上。夜幕正迅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