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感動,是騙人的。除了聶雙,這些年來,沒有人為她說過半句好話,原朗,是第二個例外。
“不是抬舉,是就事論事。”原朗微微一笑,將那碗尚未來得及喂完的藥遞給小應。
小應苦著臉,認命地接過碗,乖乖地坐在床沿,開始喂昏迷不醒的何大少。
“要不是你,我是斷然不會回來。”暗娘凝視即使在昏睡中也一臉驚懼的何其生,如此說道。她已看不見鬼怪,不過依他的表情看來,那怨氣極重的女鬼,應該還依附在他身上,“這種人,死不足惜。鬼差早就該來拖他下地府的。”
語氣冷冷的,足見她對何其生有多麼厭惡。
“你錯了。”原朗搖搖頭,“他的陽壽,還有四十年。而且,他會平安活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此話一出,不僅是暗娘,連小應,也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
“就憑他——為什麼?”她不懂。為何她安分守己,只想與世無爭地過日子,反而落得早逝的下場;而作惡之徒,卻能享盡福壽,直至天年?
生死簿,一簿定生死,定得好沒有道理!
“他前三世積福為善,因果迴圈,他投生錦衣玉食之家,註定要享盡了榮華富貴才會再歸輪迴。”
“好個因果迴圈!”憤憤的,暗娘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假思索的話脫口而出,“那我呢?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所以前世的惡果,都報應到了我的身上?”話一出口,就見原朗變了臉色,不免有些後悔起來,不該去觸他避諱極深的話題。
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原朗待她如此誠心,她怕,真相一旦被揭露,她會承受不住,所以情願不知。
其實,歷經了這麼多的磨難,是生是死,對她來說,都已不重要。只是,這口氣,無論無何都咽不下。原朗沉默,她也無法將和解的話說出口,乾脆別過頭去,也不知是在生他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
小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公子?”他看向原朗,原朗不語。
“暗娘?”他瞟了一眼暗娘,暗娘也不理他。
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哪。小應挫敗地垮下雙肩,垂下眼去,一雙毫無光彩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有夠恐怖。
“哇!”小應大叫,反射性地從床上蹦了起來,“他醒了!”
暗娘見原朗趨步上前打探,忽然興了惡作劇的念頭。她慢慢走到原朗的身後,俯視躺在床上的何其生。
呆滯的眼神遊移到她的臉上,開始有了變化,而後,面孔也開始變形扭曲。
“你還認得我嗎?”暗娘指著自己的眼睛,“認得這重瞳嗎?”
“暗娘!”沒料到她會有如此舉動,原朗迅速轉身,遮蔽她的視線。
“啊——”已經來不及了,何其生用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見著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淒厲地慘叫起來。
不顧原朗的阻攔,暗娘硬是要看著何其生,“你背上的那個女鬼,她還纏著你呢……”
“重瞳,妖人,妖人!”何其生厲聲叫嚷,身子猛烈地抽搐。
丫鬟聞聲進來,見眼前情景,又跌跌撞撞退出去,不住地喚人。
“我是妖人,可你現在,不也要我這妖人來救你性命?”竭盡所能在言語上對何其生攻擊,暗孃的心中,有莫名的快意,勝過了被原朗拉著的灼痛。
家丁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按住已陷入瘋狂境地的何其生。何夫人也聞訊而來,見著一炷香之前還好端端昏睡的兒子,此刻居然翻著白眼,口吐白沫,不免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
“娘——叫她走,叫她走!”何其生瘋狂地叫著,拔高的嗓音幾可刺穿聽者的耳膜。
瘋傻了三年的兒子居然開始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