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尷尬至極。
賀魯已是大怒,喝道:“好個給臉不要臉的南蠻子!看來東突厥對你太客氣了,請大汗允我帶回西突厥,定馴得他服服帖帖。”
骨咄祿子默矩面色一冷,忽蘭王妃已怒道:“還不把這無禮的漢人拖出去砍了!”身邊早有軍士應得一聲,衝上前來。杜長卿冷笑一聲,竟然閉上雙眼任由困縛,面上一派坦然神色。
恰似飛鴻踏雪泥(十)
楚楚幾欲將銀牙咬碎,勉力剋制,婷婷自座中立起,嬌滴滴對骨咄祿子默矩道:“大汗何必動怒,想是杜將軍不喜歡剛才這支舞蹈,且容臣妾為大家獻上一舞如何?”
杜長卿聞言如中雷噬,猛然圓睜雙目注視過來。骨咄祿子默矩已是展顏一笑,道:“原來阿伊麗還擅歌舞嗎?本汗倒要拭目以待了。”
楚楚回目波斯樂師,示意道:“就把胡騰舞的音樂奏來。”
“胡騰舞”本在大唐盛極一時,源於中亞“昭武九姓”中的石國,是著名的西域舞,殿內眾人都非常熟悉。見得蘭妃解去披風,站到中央,胡衫窄袖,隨著急蹴的節奏,一連串輕盈的蹲、踏、跳、騰動作行雲流水般施展開來。黃裳飄飄,襯著如雪肌膚。她的身姿比較瘦弱,舞動起來,倒別有一番飄逸出塵,眾人只見得衣帶飄飄,錦靴繽紛,當真是“跳身轉毅寶帶鳴,弄腳繽紛錦靴軟。”突然樂聲已敲到終點,便見她陡然止步,突然將面上輕紗拋卻,向眾人微微一笑,眾人但覺殿內突然春光明媚,滿室生輝,明明這笑容非常恍惚,並未向著任何一個人,卻偏偏覺得那盈盈秋波從眼前流過,一霎時殿中一片寂靜,彷彿覺得任何一個聲音,都難免會褻瀆此時此景。
卻見蘭妃微笑舉步向杜長卿走去,揮手令軍士退下,親自為他解開束縛,柔聲道:“杜將軍乃堂堂男子漢,何必為一支舞蹈大動肝火。大汗的胸懷可納百川,杜將軍千萬要保重身體,方不辜負大汗一片心血,免得耽誤大好前程。”
她一眨不眨地望著他,他面上表情瞬息萬變,終於轉成一片柔和之色,向她舉杯,一飲而盡,緩緩落座。
楚楚心裡長長鬆了口氣,聽到骨咄祿子默矩帶頭哈哈大笑起來。她向他甜甜一笑,正待回到座位,卻聽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接著大殿內眾人都重重鼓掌叫好。她回頭一看,卻是賀魯帶頭在那裡擊掌,見她回頭,對她微微一笑,道:“好一曲胡騰舞,好一個聰明伶俐的絕色佳人!嘗聞傾城之色,勝於千軍萬馬,曾不能信,卻在這裡,讓小將開了眼界。”
楚楚心裡恨他對杜長卿多方為難,一面往回走,一面淡淡道:“將軍此言差矣。阿伊麗只是王宮中一個普通妃嬪而已,像我這樣的人,宮中數不勝數。”
賀魯笑道:“蘭妃何必過謙,誰不知道大汗寵愛蘭妃,經常連早朝都耽擱了。”
他此言一出,忽蘭目中一片怨毒之色,楚楚卻不禁面上一紅。殿上眾人,唯有她心裡明白,全因曼陀香藥效驚人,骨咄祿子默矩總是遲遲方醒,他雖也覺得那香味奇異,但擋不住楚楚嬌嗔痴纏,又捨不得不來,不免推遲了早朝時辰。她偷眼向杜長卿一瞄,果然他面色頓沉,心裡一跳,忙道:“賀魯將軍定是誤會了。阿伊麗只是眾多側妃中的一個,哪有資格蒙受大汗的恩寵,誰不知大汗情之所衷,唯忽蘭王妃一人而已。”
骨咄祿子默矩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賀魯卻哈哈笑道:“如果真如此,大汗,賀魯卻有一個不情之請。”卻見他端端正正向骨咄祿子默矩行了一個大禮,道:“賀魯尚未娶正妻,如果阿伊麗夫人所言不差,不如請大汗將阿伊麗夫人賜給小將。”
骨咄祿子默矩湛藍的目中幾乎凍成冰,忽蘭卻嫣然一笑,道:“大汗,賀魯雖然莽撞,在我朝倒是並非沒有先例,若能換得兩國世代友好,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