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練太極拳的速度後退著,輕輕往肚子裡吸氣:“所長可能是弄錯了,我沒喝,也沒看見誰喝了,你想想,這兒哪來的酒?”
劉所跨前一步,伸手一扳我的脖子:“張開嘴。”
我偷偷瞄了瞄老鷂子,這傢伙直挺挺地躺在被子上,放屁似的打呼嚕。
得,裝一把義氣吧。我慢慢把嘴伸了過去。梁所,你可千萬別以為我要親你啊,我還沒變態到那一步呢。
梁所可不管那一套,上鼻子就聞。我想,還聞什麼聞?傻子也知道那是酒的味道啊。
劉所還是笑容可掬,衝門口伸了一下手:“胡四,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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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人當成了沙包
跟著梁所往北走了不幾步,我來到了廁所。可能是天熱的原因,廁所裡臭氣熏天。
看守所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早,我還沒來得及仔細想想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廁所裡已經變得昏暗起來。
燈亮了,蚊子們嗡嗡叫著在我的臉上來回盤旋,手被拷在背後打不著它們,我只得拼命地搖晃腦袋。蚊子們不依不饒,採取極不道德的手段搞背後偷襲。有一隻估計是母蚊子的傢伙趁我扭屁股的機會落在我的嘴唇上吻我,不管我有沒有與它調情的興致。
水池裡存著半池子黃乎乎的湯,看不出來是尿還是涮墩布的水。
為了避免蚊子們的過度親近,我把腦袋扎進了水裡……真舒服啊。水涼涼的,有一股青草夾雜著泔水的味道。
頭上沾了水,蚊子們怕弄髒了翅膀,忽忽悠悠飛遠了——蚊子總是這樣愛乾淨,不像蒼蠅,逮哪兒舔哪兒。
蚊子的幼蟲在水裡,蒼蠅的幼蟲在屎裡,出身不一樣,行為方式自然有些差別……腦子裡胡思亂想著,我竟然倚在管子上迷糊了過去。睡夢中,蚊子們變成了轟炸機,在耳邊繞來繞去,巨大的轟鳴聲著實令人恐怖。搖晃腦袋成了一種不自覺行為。蚊子們在我的臉上加滿了養料,“嗡嗡”叫著找地方消化去了,下一批又來了。
不行,不能再睡了,再睡真成冤大頭了,學雷鋒也不能學到喂蚊子的地步吧?我貼著管子蹲下來,把頭再一次扎到水裡。這一次我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骨頭裡傳來的微痛讓我覺得自己虛弱得要死。
走廊上傳來一陣開號門的聲音,估計是放茅了。大家一蜂窩地奔進來了,像沒我這個人似的,急匆匆地涮馬桶、拉屎撒尿。有個小子跑肚子,竟然把長滿青春痘的一張大屁股朝向我,稀里嘩啦噴了個痛快。大號人多,一波接一波地進來,都跟前面的人一樣,對我視若罔聞。
我有一種受了冷落的不忿,側一下腦袋往外瞅了瞅,梁所虎視眈眈地站在對面。發覺這樣,我的心稍微寬慰了一些,不怪大夥兒麻木,人家這是怕惹了事兒上身呢。沒趣地嘆息一聲,感覺自己無聊得有些扯淡。
梁所給最後一個號子放完茅,沖走廊深處喊了一聲:“寒露,該你了,快點兒!”
我的腦子一乍:寒露不是去了小號嗎?他怎麼還在這邊?
走廊南頭傳來一陣拖鞋拍打腳後跟發出的呱嗒聲,毫無疑問,這便是寒露哥哥製造出來的聲音了。我下意識地歪起頭向外看去。
梁所皺著眉頭斜眼瞄著他,不耐煩地催促:“快點兒啊,你老是磨磨蹭蹭的,快。”
寒露的聲音很奇怪,像是鹹鹽吃多齁著了:“快快,一定快,慢了就不是我了。”一閃身進來了。
他好像沒看見我,一進門就奔了盡頭的一個蹲坑,哼哧哼哧地叫喚。
一種強烈的預感油然襲上心頭:這個混蛋在裝!他提前肯定知道我在這裡,他肯定是想找個機會收拾我。眼前忽悠閃過他離開大號時那意味深長的一瞥。不行,我不能在這裡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