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一怔,看著她遞來的劍。
周滿指著邊上劍壁,只道:“你來留句公道話,評評理,就剛才那種猖狂話,究竟誰說的。”
王恕接過劍來,先對著劍壁上這二人的留字看了片刻,然後又朝他二人臉上看了片刻,然後才提劍,因腕力不太足夠,只能勉強在劍壁上留下了一點可供後人參考的真相——
一丘之貉。
周滿:“……”
金不換:“……”
兩人眼角都是一抽,這時突然變得默契十足,金不換上前攬住泥菩薩的肩膀,周滿則取下他手中劍,十分迅速地將那“一丘之貉”四個字劃了,連帶先前金不換那“周滿說的”四個字也劃了,才道:“看著眉清目秀病歪歪的,怎麼心也往黑了長呢?”
金不換也十分不滿:“是啊,菩薩,我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人嗎?”
王恕心想,一個敢說,一個敢刻,不是一丘之貉是什麼?
他瞅著他們,也不說話。
金不換與周滿對望一眼,便一塊兒把他架了,一面苦口婆心地勸說他,一面把人帶下了劍壁。
劍壁上,劃了幾道之後,是誰說的不好判斷,反正那猖狂的一句“千仞劍壁,滿目英雄,皆敝履耳”是留下了。
日落時分,那灰衣老者提著掃帚來到劍壁下,順著鳥道慢慢攀上時,在中間一抬頭,便瞧見了邊上新添的刻痕。
後面的三句話雖然都劃了,可也沒劃太乾淨,依稀能辨認出原來刻的是什麼。
老者眉頭頓時一皺:“胡鬧。”
他想將這些字跡抹去,只是剛舉起掃帚時,看著前面一句清晰的字跡,雖重雖拙,有些不工,可殺氣與豪氣並藏於內,竟隱隱有幾分氣候,手上便不由一停。
再看後面被劃去的字跡,也明顯是出於不同人之手。
一個鐵畫銀鉤,筆力渾厚,且剛且韌,氣魄著實不俗;另一個筆劃稍弱幾分,看得出修為不怎樣,只是既無殺氣也無戾氣,溫和如雲過長天,水經石上,自有一派清氣。
腦海中幾乎立時便浮現出三張年輕的臉孔。
這灰衣老者終是沒忍住一笑,搖著頭收回了掃帚,只道:“往來古今,江山勝蹟,罷了。”
他仍提著掃帚,蹣跚向上行去。
劍閣簷角,滿覆著苔痕的金鈴對映出斑駁的殘輝,劍壁之下,那三人早已上得學宮外圍的長廊,一塊兒走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