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幸,實則什麼用意大家都清楚。只是她醉心修煉,頂多給點面子,看他們起舞聽他們放歌,於男女之事卻是沒有太大興趣。
今日上得樓來,只為喝酒。
妙歡喜仍靠在二樓欄杆邊,動也沒動一下,見她人上來了,目中便露出幾分奇異的打量:“我是想不到,周師妹竟然會上來喝酒。”
她穿得比在劍門學宮時還少些。
兩隻肩膀白若凝脂,蝴蝶似的肩胛骨上隱約露出點金紅色的刺紋,像是什麼鳥類的羽翼延伸出來。
周滿掃得一眼,便知是日蓮宗的圖騰。
日蓮宗在涼州,涼州有虞淵,乃是日落之地,所以日蓮宗信奉太陽。妙歡喜背上所刺,必是雪山神鳥,金烏法相。
她到得妙歡喜近前來,也立在欄杆邊,只道:“我也沒想到,會在這條街遇到妙師姐。”
妙歡喜竟明白她言下之意,不由笑起來:“雲來街的秦樓楚館雖然好,可公子姑娘都端著一副架子,倒要本神女去哄,真懶得伺候。倒不如這泥盤街的勾欄來得實在,肆意妄為,風情萬種……”
周滿看她的眼神頓時微妙:“妙師姐常來此處?”
妙歡喜尚未回答,邊上一名容貌昳麗的清秀男子便斟了一杯酒,遞給周滿,酸溜溜帶著些許幽怨地揶揄:“妙公子常日在學宮裡,即便偶爾出來,也是昨夜宿東家,今朝寢西舍,豈能常來呢?”
他一盞酒,竟是遞到了周滿手心裡。
雖沒碰著她半根手指頭,可那種似有似無的勾留之意,反而格外使人遐想。
周滿不由多看了此人一眼,雖不至於被這點不經意的手段惑了去,可竟也品出點意思來。
就勾欄裡這些解語花,豈不比什麼泥菩薩金菩薩來得舒服?
妙歡喜這日子,過得未免也太“歡喜”了一些。
她沒忍住笑一聲,嚐了一口酒。
泥盤街這地界,自然沒有什麼瓊漿玉液,可這一口下去也算齒頰留香,十分不錯了。
妙歡喜聽了那清雅男子之言,臉上卻是半點心虛愧色都沒有,還輕輕伸手拉了他的手,竟是寬慰:“秀官何必介懷?總歸也是有來的時候嘛。”
那秀官但笑不語,也給她斟了一杯酒。
妙歡喜便接過來,同周滿碰了一下,卻問:“大白天喝酒,周師妹心裡不暢快?”
周滿心道難得一片好意竟餵了狗,能暢快才有鬼了。
只是她向來不願對人吐露私隱,當下並不實話實說,只隨口敷衍道:“在想一些修煉上的難事,苦思無果,這才想喝上兩杯。”
妙歡喜便似笑非笑看她。
只是她們交情本也不厚,自然沒有深問之理。
周滿上來是為喝酒,她便也只陪著喝酒。
樓頭男女皆是迎來送往之輩,都將酒壺酒盞捧來,擁在二人身側,有的斟酒伺候,有的說笑逗趣兒。一時間,倒是歡聲笑語,倚紅偎翠,脂粉香膩,杯盞相盈。
泥盤街大部分屋舍都不高,在這勾欄二層樓的樓頭,已足夠將整條街收入眼底。
酒過三巡,周滿人還清醒。
她正開口詢問妙歡喜何時回學宮,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喧譁。
有人在樓下一聲喊:“宋氏的人來了!”
妙歡喜眉梢立時一抬,眸底一片異彩流轉,竟對周滿道:“回學宮?那還早著呢,不得先把城中這一場好戲看完麼?”
她說完,便向西面投去目光。
周滿也跟著朝那邊看去。
浩浩蕩蕩一隊人,從城門口朱雀道的方向過來。
幾個衣襟上繡著金燈花圖紋的侍從在前面開道。
中間走著的,不是宋蘭真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