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那巍峨的劍門險關,於是臉上忽然露出一種奇異的微笑來:“周姑娘當真想知道是誰?”
周滿好似不解:“自然是想。”
徐興一聽,咧開了嘴,那如樹皮般乾癟的臉竟瞬間陰森起來,彷彿黑暗裡的兇獸露出血腥的獠牙,亮出袖中短刀便朝周滿劈去,惡狠狠道:“那當然是我啊!”
短刀刀身玄黑,刀刃赤紅,無比妖異。
倉促間周滿似乎只來得及提劍一架,好險才避免了被這一刀劈成兩半,急忙後退了好幾步,站定喝問:“徐執事,你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自然是殺你洩憤!”這突然一刀,徐興倒未料她能避開,有些錯愕,但此時已不必遮掩自己滿心扭曲的恨意,“我只不過給你一個人投毒,你卻向全學宮投毒,還誣賴到我身上,簡直陰險毒辣!卑鄙無恥!”
話到最末,甚至帶上了幾分悲憤。
誰能想到,自己手段已經夠髒,還能遇到比自己更髒的!竟逼得他百口莫辯,再怎麼解釋都沒人相信!
徐興攥緊刀朝周滿逼近,一雙眼已經赤紅,只咬牙道:“如今既被大公子見棄,連神都都回不去,今日便將你碎屍萬段,消我心頭大恨,也算為大公子生辰獻上一份壽禮!”
按常理論,周滿此時應當已經驚慌失措,可沒料,她盯著徐興看了片刻,只問:“我乃劍門學宮弟子,你殺我,不怕被人知道嗎?”
徐興哈哈大笑:“知道?這荒山野嶺,除了你我,誰也沒有!縱我殺你,也不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說殺便殺了,我怕什麼!”
周滿便輕輕鬆了口氣:“太好了。”
徐興先前還一片囂張,說完那番話便等著欣賞周滿即將到來的驚慌與恐懼,可誰想竟聽她說出這樣一句?一時沒忍住,面上露出了幾分錯愕的表情。
周滿卻沒管他,隻手腕一翻,終於將準備已久的苦慈竹弓,握在掌中。
徐興見了,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已將視線收回了,一股寒氣才陡地從天靈蓋打下來,讓他重新看向周滿左手。
前陣子從宋氏聽來的某個傳聞瞬間浮現在腦海,驚得徐興聲線都變了形:“你!弓——”
周滿於是抬起頭來,先前裝出來的所有驚也好懼也罷,全都消散一空,只剩下滿目的渺茫疏淡,看著他如看死人:“是啊,竟然是弓呢。”
月隱烏雲,漆黑的山林間,忽然驚飛了一片鳥雀。
小劍故城,若愚堂內,孔無祿剛剛結束一天的奔忙,站在外間的櫃檯後,正對著點亮的燈盞核對本月的進出賬目。
忽然間,門口響起極輕的腳步聲。
孔無祿抬頭就看見周滿一身玄衣,臉上帶著一點奇怪的笑意,提著一個圓滾滾的黑布包裹,來到櫃檯前面。
他不禁疑惑:“周姑娘,這次……”
周滿手一伸,便將那包裹放到櫃上,淡淡道:“想請你幫個忙。”
孔無祿剛想問“什麼忙”,然而眼角餘光一錯,竟見那黑布包裹下面分明浸透了鮮血,放到櫃上後甚至還滲出來少許!
頭皮瞬間就炸開了。
孔無祿整個人險些跳將起來:“這是什麼!”
周滿眸燦如星,纖長的手指壓在那包裹頂部,還輕輕轉了一圈,彷彿在欣賞回味著什麼,輕描淡寫地道:“當然是我為你們大公子王誥,親手準備的……生、辰、賀、禮!”
孔無祿看瘋子一樣看她。
然而周滿極其平靜,只向他一彎唇,在這昏昧的夜色裡,勾出一抹血腥的微笑:“孔執事,你該不介意擇一吉日,幫我送出這份賀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