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凝望她片刻,竟是長嘆一聲:“周滿,你不是吧?”
周滿沒接話。
金不換無奈道:“堂堂參劍堂劍首,‘廣廈千萬’我都給了你,你可別跟我說你找不到地方睡覺。就算咱倆關係是不錯,可這大晚上的你杵我泥盤街前面,還想再訛我一次不成?”
“……”
周滿定定看著他,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病梅館外面,藥童孔最、尺澤照舊熬好了藥,用碗一一分了,端給簷下那些草蓆上躺著的叫花子。
醫館內已無病人進出。
後堂東面第一間屋舍內,點亮的燈盞將窗紙映成一片昏黃。
屋內仍舊是到處堆著醫書,窄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王恕坐在臨窗的桌案前,正盯著面前那隻錢袋看——
是白日裡周滿給的那一隻,鼓囊囊的。
他想了一會兒,才拿起錢袋開啟,將裡面裝著的靈石倒出,一一點算清楚,然後從旁邊取過一本空白的冊子,開啟在頂格寫上“周滿”二字,記一筆:“六月廿二,存靈石八百。”
清疏的字跡在紙面上短短一行,很快便洇幹了。
王恕寫完,卻提著筆,許久沒動。
腦海裡迴盪的,是周滿白日裡問他要丹藥時的那番話:“春風堂這一次的事情又鬧得這麼大,無異於已經與他們撕破了臉。我若是王誥,必定惱羞成怒,要變本加厲地報復回來……”
那柄篆著兩重符咒的桃木細錐,就放在桌角的匣子裡,仍隱約散出一股陰冷氣息。
王恕向那邊看了一眼,終於慢慢擱了筆。
他起身走到左側藥櫃前,手指在櫃門的銅環輕輕一叩,便有一方暗格露了出來。
暗格底部隱約是一本古舊的冊子,最外層的封皮上隱約可見已近剝落的“毒經”二字;上面卻壓著一隻青色的錦盒,兩寸見方,盒頂上用一種奇異的深紫繪製著旋渦一般的符文,在人的目光落上來時,便一圈一圈地輕輕盪開。
王恕便將這錦盒拿起,枯瘦的長指開啟盒蓋。
裡面是一隻剔透的琉璃瓶,瓶中隱約著一團淡淡的紫煙,倒映在人瞳孔深處,宛若星河幻夢。
他到底還是下了決定,“啪嗒”一聲,輕輕錦盒合上,拿在手中,關上藥櫃,然後走出房門。
這時風來樹搖,夜雨已至。
王恕從簷下取了一柄傘,穿過前堂,似乎就要出去。
一命先生正在前堂篩藥,見了便問:“你想好了?”
王恕停得片刻,搭下眼簾,道:“我命本舛,若只害我一人,無足輕重;可牽累旁人,損害無辜,萬不應當。不做點什麼,我於心難安。”
一命先生凝視他:“你知道你這一去,很可能無法再抽身嗎?”
王恕說:“我知道。”
一命先生心中複雜,末了還是慢慢笑起來,只道:“既已決定,那便去吧。”
王恕便輕一頷首,撐開傘走入雨中。
泥盤街滿地的汙泥,都被雨水化了,向著低矮處流去。
零星燈火,都在雨簾裡模糊。
青黑的油傘如一朵暗花,走出泥盤,穿過朱雀,進了雲來。
若愚堂後堂,此時燈火俱亮,所有人手都將裡外各道門把守起來,儼然嚴陣以待,生怕什麼外人闖進來。
屋內,那一顆血淋淋、圓滾滾的東西,已被收入匣中,放在桌案正中。
韋玄盯著,眉頭緊皺。
孔無祿侍立一旁,心裡發慌:“韋長老,這周滿的性情,是不是太邪門兒了一點?我從未,從未……”
韋玄卻想起他見周滿的第一面——
才喪母不久的孤女,包紮起來的斷指處猶有血跡,卻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