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滿便擱了筆,去餘秀英房中借了半刀紙。
只是沒想到,當她拿著那半刀紙出來,要回自己房中時,抬頭就看見了從走廊另一頭來的金不換。
身形頎長,手執摺扇。
染血的舊衣已經換了一身簇新的白底織金錦袍,脖頸處的傷處也處理過了,只不過看起來仍舊有些猙獰驚心。
兩人都停了步,目光隔空對上。
金不換俊美的面容上浮出了一分得體的微笑:“周師妹,又見面了。”
周滿也微微一笑,十分客氣:“金郎君,別來無恙?”
金不換一甩扇子:“無恙不敢說,倒是遇到點事,想請周師妹幫我參謀參謀。”
周滿“哦”了一聲:“是嗎?那可巧了,我也正有事想找金郎君商量呢。”
金不換道:“那——”
周滿便一推自己房門:“我房中正好無人,不如請郎君進來,咱們斟上一盞茶,慢慢談?”
金不換一拱手:“那金某便卻之不恭了?”
周滿擺手,讓開一步。
金不換於是欠身為禮,斯斯文文地從她面前經過,走進屋內。
周滿隨後進門。
但在反手將門關上的瞬間,她便立刻向金不換出手,一掌打向金不換面門!
金不換早有準備,幾乎同時便一側身,在險之又險的瞬間,避開了她凌厲的掌風。
然而周滿的攻勢,豈會這般輕易斷絕?
一掌不得手,又是一掌。
從門口打到桌案,甚至打破了屏風,周滿修為本就遠超金不換,金不換一路只有拿扇子招架的份兒,艱難躲避。
周滿又是一掌拂過他耳畔,逼得金不換往後倒退,她卻直接抄起桌上一杯已冷的茶水,照臉向他潑去。
金不換舉扇便擋,卻不料那扇子也正好阻隔了自己的視線。
周滿直接一腳踹到他身上!
金不換猝不及防,腳下一絆,便被踹倒在榻邊的腳踏上,腦袋險些磕到榻沿上,再回神時,一張墨綠的苦慈竹弓的弓梢,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
周滿就持著那張弓,一隻腳踩在那腳踏上,俯身看著他,眼底滿是玩味。
雲線煉製的弓弦,近乎銀白。
竹質的弓梢卻冷玉一般冰涼,使人有戰慄之感;彎曲的弓身正好向上頂住金不換下頜,迫使他仰起頭來,用那雙漂亮又瀲灩的桃花眼,注視著她。
周滿好整以暇道:“也不過才兩日,金郎君的身手,怎麼這麼差了?”
被人用弓梢扼住咽喉,金不換竟一點也沒怕,目中反而精光閃爍,看了那近在眼前的苦慈竹弓一眼,道:“果然是你。”
周滿不由笑起來:“你狗膽真大,猜到是我,還敢來找?”
金不換混不吝地回以一笑:“這世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金某人亡命之徒罷了,有什麼不敢呢?何況要真想殺我,我出城的那一日,你不該已經殺了嗎?”
周滿眉梢忽地一挑。
金不換直視著她:“昨日我聽封城的金燈閣修士說,那夜王氏曾帶人出城,你也在其中。想必我同刺桐說話時,你與他們就在暗中埋伏。真是回想起來都叫我後怕呢。當時若說錯半句話,恐怕我已經身首異處?”
周滿沒想到,連這一節他都能倒推出來,心下有些佩服:“你這麼聰明,我都捨不得殺你了。”
金不換便道:“那不如留我一命。從此以後,你我二人合作不好嗎?”
周滿愣了一下,沒跟上他思路:“合作?”
金不換平靜道:“我知道你就是夾金谷那一役的女修,也是你殺死了陳寺。要麼你現在殺了我滅口,逃出學宮,從此不再回來;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