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抬了頭。
藥童倒未留意,雖不太明白,可還是伸手拉開藥櫃裡的一格,從寫有“天甘草”的一格里取出最後一味藥來,與其他藥放在一塊兒,打成方包。
他將要藥包與那藥方一塊兒遞給周滿,只道:“外用創藥一日三回,草藥一日煎服一帖。”
周滿道一聲:“有勞了。”
她付過錢,拎起藥包,拿了藥方,便出得門來。
只是順著泥盤街的瓦簷往前走出一段路後,終究覺得不對。
周滿拿起那藥方細看。
紙面上的字跡極為漂亮,雋秀清冷,自有一種嶙峋蕭疏之感,末尾留了“王恕”二字,想來是方才那年輕大夫的名字。
這種都是為了防備將來出點什麼事,留個憑證。
但她的目光卻並未在這名字上多留,而是看向了寫在第三行的一味藥——
天甘草。
這時街面上早沒什麼人了,周滿朝前面走了一會兒,才看見一賣丹藥的中年攤主正在街邊收攤。
她心念一動,走上去問:“有草藥嗎?”
那攤主問:“要什麼藥?”
周滿便道:“想治點刀傷,買一些天甘草。”
那攤主頓時笑了:“治刀傷用甘草就行了,哪兒用得著天甘草?天甘草藥效倍於甘草,只有些鈍器傷或傷口較深的才用,比如什麼箭傷之類的……”
聽得“箭傷”二字,周滿眼皮便跳了一下,只是神色還是如常,一副不大好意思的模樣:“對不住,那是我弄錯了。”
攤主只搖搖頭:“無妨。”
他收拾起攤上的丹藥,揹著箱子便走了。
周滿立在原地,又將那藥方拿出來看一眼,眸底溫度卻是漸漸退卻。
剛才那大夫知道她是箭傷!
大夫是病梅館的,病梅館在泥盤街上,泥盤街屬於金不換,金不換攀附世家。
腦海裡面的線條過於清晰。
回頭頭注視著遠處掛了藥葫蘆的醫館,慢慢把那一張藥方揉在手裡,周滿面無表情,拎著藥回到城外破廟,從樑上取下她先前藏好的弓箭,竟重將斗篷披了,面巾蒙了,又折返回泥盤街。
此時夜色已深,醫館內再無來看診的病人,正在準備打烊。
四下裡安靜至極。
唯有門口那藥童還在煎藥。
王恕從裡面出來看時,藥童正拿一塊布墊著手,要將藥罐蓋子開啟來看,不曾想手腳有些毛躁,沒拿穩,那蓋子竟往下掉去,眼見著就要摔爛在地上。
藥童險些叫出來。
還好旁邊一隻清瘦的手掌及時伸出,穩穩將那蓋子拿住。
藥童抬頭,這才看見王恕:“王大夫!”
王恕又輕輕咳嗽了一聲,方將蓋子放到一旁。
藥童拿蓋尚且要墊塊布,可知那蓋極燙,他徒手拿了,指腹都燙紅了一片,卻只略略皺了一下眉,似乎沒覺得很痛,只道:“彆著急,小心些。摔了不要緊,留神燙著自己。”
藥童一時又羞又愧。
王恕卻轉頭看向廊簷下躺著的那些衣衫襤褸的病乞丐,原本擁擠的地方竟有一張竹蓆空了出來,分外扎眼。
他怔了一下,問:“吹壎的呢?”
那藥童抬頭看看他,小聲道:“抬走了。”
身旁於是一陣沉默。
王恕立了好一會兒,轉身朝醫館內走去。
藥童便道:“晚上要下雨,您帶把傘。”
王恕沒應,但過得片刻從館內出來時,臂下便夾了一柄收起來的油紙傘。
他拎了一盞燈籠,只道:“我去看看,過會兒回來。”
藥童看著他走下臺階,竟覺難過:“泥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