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然駕崩,否則再有個十年八年,必定將關隴門閥死死的壓住,再不復貞觀初年的權勢。
晉王完全可以效仿陛下,畢竟登上帝位的機會稍縱即逝……
李治只能搖搖頭,沉聲道:“太子繼位,名正而言順,朝政將會順利過渡,縱然眼下有屑小叛亂,卻也無足輕重,不會顛覆社稷、改天換日。可若是本王依靠關隴門閥逆而奪取,勢必師出無名,為了坐穩這江山,不得不舉起屠刀,剷除異己。只為了本王一己私慾,卻要殘害手足、戮殺兄弟,於心何忍?吾不為也。”
晉王妃又氣又急,正欲再說,卻被李治不耐煩的喝叱道:“汝等婦人,何敢妄言國事?速速退下,莫要煩本王!”
“哼!”
晉王妃氣得掉眼淚,一跺腳,嗚嗚哭著小跑回後殿去了。
李治一個人坐在寬大的書房中,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心中思慮著長孫無忌之言。
的確,眼下叛軍入城圍攻太極宮,東宮六率只有防守之功、卻無反擊之力,局勢徹底在關隴門閥一邊。若是玄武門外左右屯衛其中之一再反戈一擊,攻陷玄武門,則東宮六率唯有全軍覆沒一途。
大勢,在關隴門閥手中。
然而,李治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攸關儲位歸屬、帝位傳承,豈能這般順風順水?
變故是一定會出現的,只不過李治也猜不準到底會出在哪裡。可無論如何,他豈敢這般輕率的便受到關隴門閥之挾持,以為帝王之位便唾手可得?
這條路一旦踏上去,便絕無回程,所以他必須慎重再慎重,甚至於哪怕從此錯過這天賜良機,也絕不能踏入絕地,永世不得翻身。
接下來,就要看青雀哥哥了……
*****
從晉王府出來,長孫無忌站在府門前的石階上,抬頭看著紛紛揚揚落下的大雪,有關隴各家的叛軍成群結隊自坊門前路過,向著太極宮奔去,遠處有大火自裡坊中燃起,照亮了半邊夜空,使得空中簌簌落下的雪花愈發清晰可見。
隨他前來的有關隴門閥子弟,上前恭聲問道:“趙國公,晉王殿下如何回應?”
長孫無忌不答,只是瞅了一眼遠處映紅夜空的火光,淡然道:“義軍入城,自當奉公守法,吾等乃是順應天命、施行兵諫,非是謀逆!傳令下去,若有人縱火擄掠、趁火打劫,無論所屬為何、身份為何,殺無赦!”
“喏!”
那關隴子弟心中一凜,連忙應承下來,不過繼而又問道:“晉王殿下何時可以出府?”
此次兵諫乃是為了廢黜東宮,扶保晉王上位,此乃大義名分之所在。眼下東宮六率在太極宮內頑強抵抗,義軍發動多次衝鋒亦未能登上城頭,更別提攻破城門。這些奴婢、僕從、百姓、兵卒組成的軍隊根本就是烏合之眾,若是順風仗還好一點,既然遭受東宮六率的頑強阻擊,自然士氣低落,亟需晉王站出來振臂一呼,讓大家知道從龍之功就在眼前,方能夠捨命向前,奮勇衝鋒。
然而長孫無忌卻避而不答,站在石階上看了一會兒雪,這才抬腳走下石階,徑自登上馬車,淡淡說了一句:“去芙蓉園,魏王府。”
而後,又叮囑了一句:“派人守著晉王府,不能讓亂兵衝撞了王府,但也不許王府之內任何人出府,若敢強闖,殺無赦!”
數名關隴子弟一臉懵然,回頭瞅瞅晉王府的大門,再看看已經啟程遠去的長孫無忌馬車,不知發生何事。
這是將晉王給軟禁在府內了?
既然要扶保晉王上位,那又何必前去魏王府?左右不過是樹立一個傀儡,方便關隴各家攫取軍陣大權,相比於年歲更輕、閱歷更淺、性子也相對軟弱的晉王,魏王李泰也不是個好控制的。
難不成晉王這邊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