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那些躍動的火苗籠罩著整個洛陽城,自己猶如行走在除夕的煙花裡,又或者是綢布的燈籠海。薛靈芸驚得呆了,隨從討好地笑言,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其實自城外十里起,就開始這樣佈置。
再行了一段路。
抵達皇城。城牆上同樣是紅燭高照,一眼望去猶如傳說中的瑤臺仙境。薛靈芸越發痴醉。雖然眼睛裡還布著血絲,但又忍不住微微張開了嘴,露出欣喜的笑容來。目光彷彿是江河傾瀉難收。可看著看著,又突然怔住。
在最高的一座塔樓,頂層有幾支蠟燭被風吹滅了,因而能看見清晰的缺口。而那個缺口裡,竟然顯現出兩個模糊的影子來。他們先是貼在一起,而後又分開,看上去,就像其中的一個人將另一個人像鐵球似的拋落下去。
落下數十米高的塔樓。在黑夜裡,如死亡的隕星。
薛靈芸嚇得大呼停車,指著塔樓說你們有沒有看見那邊樓上有人掉下來。兩旁的侍衛皆茫然地搖頭。薛靈芸急道:“我是真的看見了。如此駭人的事情,誰都不能袖手旁觀是不是?還請你們將安車繞過去探個究竟吧。”
從宮裡出來迎接的太監賈公公道:“薛美人入宮的行程早已擬定,哪條路可以走,幾時走,都是有嚴格規定的,小人做不了這個主,這會兒,按照皇上的意思,必須在戌時以前將美人送至疊香園。那是皇上吩咐暫時給美人居住的。”
“哦。”薛靈芸悻悻地應了一聲,再望一眼那塔樓,又坐進了車內。可心裡總是想著,非常不安,彷彿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那個墜落的影子。而出乎意料的是,等到安頓妥當了,才有訊息說皇上並不在洛陽宮裡,而是攜著皇后到了許昌。
歸期不定。
薛靈芸並未在意,將父親的玉唾壺擺放好,就在疊香園裡踱了一陣,然後打量起頭頂那片幽靜的夜色來。
睡也睡得淺。彷彿是床板太硬,錦被太軟,枕頭又高了,連帳子的顏色都那麼刺眼。翻來覆去,發紅發黑的眼圈顏色又深了一層。
翌日。
疊香園靜悄悄的。只有幾名安排過來伺候薛美人飲食起居的小宮女。她們見了她,機械地行禮,臉上就像貼著一成不變的油彩畫。薛靈芸心道無趣,實在悶得慌,想自己在常山的時候,無拘無束,做任何事都看幾時興起,也不用顧禮儀,而周圍的人總是和顏悅色,縱然有什麼,都率性地擺在臉上,怎麼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在平和的表象下,壓抑著激流暗湧,彷彿隨時都要爆發。她便又想起昨夜塔樓上掉下去的人影,將眉眼輕輕一挑,索性走出疊香園,憑著記憶,尋那塔樓而去。
皇宮裡,滿眼的陌生。
那塔樓看上去像是這裡最高的建築,有些殘破了,簷角有蜘蛛網和生鏽的銅鈴,瓦片也稀稀拉拉。周圍的地面,還長起了荒草。隔很遠才有一條閣道,巡邏計程車兵魚貫而行。
薛靈芸在塔樓底下徘徊著,這時候她已經分不清當時的人影是從哪個方向落下來的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在偵察某起懸疑事件,那墜樓的人是誰?另一個黑影又是誰?他們之間有怎樣的關係?是暗殺嗎?原因為何呢?等等等等。這些念頭在腦子裡,就像昨夜漫天的燭光一樣躍動,薛靈芸開始有點血液沸騰的感覺。
對了,血液——
這個時候薛靈芸正好看見近處的草叢有一攤風乾的血跡。暗紅的,混著泥沙凝在枯黃的草莖上。她俯下身去看,突然嗅到一股似茉莉又似檀香的氣味,那應該是女子所用的香粉或香囊才能發出的,只是過於濃烈了,若是一次性全都用在身上,只怕反而會將周圍的人燻走。再仔細看,密密的草叢裡,似乎還有什麼東西,隱隱地透出金屬的色澤。
那是一塊令牌。
令牌上,刻有“黃初”、“羽林騎”等字樣。薛靈芸知道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