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向他道:“都是大人了,不要撒這些嬌,我也猜到上次是你自己逃得,所以當時也不是十分擔心,你秉性柔弱,擔不得這種大事,實在是為難你了。”他心想這一去生死難料,口氣不禁十二分的慈和,讓文靖更加想哭。
“你假冒這個淮安王的身份,十分危險,若是露出破綻,乃是殺頭的勾當,若我這次失敗,一去不回,合州多半也是難保,你……你就換了衣衫,快快離去吧!”梁天德嘆了口氣:“我讓你進這個是非場,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了,我這把老骨頭撒在這巴山蜀水之間,也還罷了,你年紀尚輕,日子還長……”他將手中一個包袱交到文靖手上,嘯傲沙場的豪氣蕩然無存,眼中切切,儼然是慈父的神情。
文靖知道父親心意已決,自己無法改變,接過包袱,呆呆站在哪裡,只想大哭一場。“爹爹,你一定要回來。”他最後終於吐出一句話。
梁天德深深望了他一眼,放聲長笑,推開大門;踏了出去。
獵獵秋風,掠過城頭,天上星月,暗沉沉失了光芒,文靖任憑衣襟在風中飛揚,凝望遠處的蒙古大營,那裡點點火光,似乎代替了天上的群星。
忽而;遠處一點星火漸漸變得亮了,越來越亮,越來越大,好像一輪熾熱的太陽,從北方的天空升了起來。“得手了。”城頭諸將齊聲歡呼。文靖卻知火起後,才是最危險的時候,一顆心怦怦直跳,似乎要破胸而出。
白樸看他緊張神情,知他心意,不禁嘆了口氣。
火勢漸大,蒙古營帳中,人喊馬嘶,極是混亂,忽見蒙古營門破開,匆匆二十餘騎,向城頭飛馳而來。一隊蒙古騎兵銜尾緊追。“一百多人,竟然折了大半?”白樸脫口叫道。
文靖瞪大眼睛,尋找父親身影,忽見其中一人,反身開弓,數名蒙古騎兵落於馬下,不禁一聲歡呼。
追趕的蒙古騎兵越來越多,箭如飛蝗,轉眼間,二十餘騎又少了一半,文靖不管他人,心神只系在父親身上,見他落在後面,一發數箭,箭無虛發,為眾人斷後,不由得急死,恨不能將自己這兩條腳也接在那馬匹身上,至於是否跑得快些,他倒是沒有想過。
這些人一前一後,逼近合州城牆,文靖叫道:“開啟城門。”
眾將一愣,李漢生道:“不成,他們後面韃子趕得太緊,若是開門,韃子必然乘勢衝進。”文靖不禁啞口。
只聽蒙古軍中炮聲響起,蒙古大軍從營帳湧出,滿山遍野向城頭湧來。宋軍舉起弓弩,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射怕中了自己人,不射韃子馬上就要衝近,一時沒有主意。
“放下繩索,”白樸大喝,這一下提醒了眾人,十多條繩索從城頭飛落,梁天德等人正好趕到,劉勁草等人從馬上躍起,抓住繩索,幾個起落,便到了城頭,嚴剛也隨後抓住繩索,梁天德以弓箭斷後,落在後面,射倒數名韃子,方才抓住一條繩索。
蒙古人的箭也到了,箭如密雨,直奔牆頭,嚴剛與三名川中好漢各自捱了一箭,落了下來,嚴剛傷了手臂,艱難爬起,卻見一名同伴腰間中箭,難以站起,他正要伸手去扶,數十名蒙古人一起趕到,亂刃齊下,血肉橫飛。
梁天德精通接箭避箭之術,挽著繩索盪來盪去,避開飛矢,蕩了數下,離城頭僅有十丈,文靖心急,也不顧什麼身份,伸手幫助兵士拉拽,眼看梁天德就要到達,忽聽異響大作,一箭飛來,這箭分外勁急,迥異尋常箭矢,梁天德身在半空,哪裡避得開,悶哼一聲,被生生釘在牆頭。
文靖倒吸了一口冷氣,拼命拉繩,第二箭又到了,梁天德只覺背心劇痛,雙手一滑,仰天倒了下去,朦朧中看到文靖錯愕萬分的眼神,他張了張口,想要說話,但耳邊只是山崩海嘯似的人喊馬嘶,嗓子裡發出的聲息散在其中,就像大海里的一個水泡,瞬間就消失在浪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