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欺負,也改了口:吳氏算是大房的媳婦,是嫂嫂;金氏算是二房的媳婦,是弟妹。
不敢再像從前一樣囂張了,不敢再提讓吳氏低金氏一頭,稱呼金氏為“嫂嫂”。
有了這話,吳氏氣稍平了些。
藺某是還有老母親在堂的,藺母性情孤僻,這些年來沒少為難吳氏。吳氏既算是大房的媳婦,藺母她便不再侍侯了,往後,這難纏的婆婆歸金氏孝敬。
宗族和孃家來往說合,最後說定了:兩房的產業分成三份,吳氏和三個兒子分得兩份,佔大頭。
產業能多分,難纏的婆婆也能推出去,自己又不用做弟媳婦,吳氏細細掂量過,點了頭。她並不真想和丈夫鬧翻,畢竟三個兒子還小,還靠著藺家撫養。
真要逼著丈夫和金氏離異,金主事豈能不懷恨在心?丈夫的仕途算是沒指望了,三個兒子便沒了做官的爹。
吳父吳母和藺母都聲稱“當年提親之時便是兼祧,藺吳氏當時年幼無知,不知道罷了。”吳氏低頭無言,預設了。
果如裴太守所說,吳氏狠不下心,改了口。
不過吳氏也沒白白告一回狀,她算是爭回了一點名份(是嫂嫂,不是弟媳婦),不少家業(六成多的家產),還順勢送出去一個大麻煩(難纏的婆婆)。
吳氏可能再也難有和丈夫的恩愛了,不過她還是有著名義上的丈夫。她和藺某依舊是夫妻,出了門,依舊會被稱為“藺太太”。
吳氏是帶著最小的兒子,年方三歲的藺明堂一起來的。和吳氏的溫和不同,眉清目秀、小小年紀的藺明堂緊緊抿著嘴唇,一臉倔強。
他雖然還是他爹的兒子,可是他爹跟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走了,去京城了,把他和母親、哥哥們扔下不管。這樣的事,對小孩兒當然是有影響的,而且影響很大。
“家庭不幸福的孩子啊。”阿玖同情的看著他。
吳氏神情謙恭的說著道謝話,“……若不是裴太守主持公道,也沒有我的今天……”藺某和金氏一開始是很囂張的,直到裴太守明明白白告訴他們“可判離異”,他們才著了慌,不停的做出讓步。吳氏才能從“弟媳婦”變成“嫂嫂”,才能擺脫婆婆、多分產業。
林幼輝微微欠身,客氣說道:“哪裡,家翁不過是稟公行事。”不管原告是誰,被告是誰,公公都是會稟公處理的。什麼和宮中貴人有親的金主事,他老人家才不會放在眼裡。
藺明堂聽母親語氣卑微的道謝,目光中閃過絲難堪和憤怒。
他傷心的低下頭。
要不是父親變心,要不是金家可惡,母親哪用得著這樣?
藺明堂再抬起頭的時候,映入他眼簾的,是位笑靨如花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大約一歲多點,粉雕玉琢的一張小臉,正甜甜蜜蜜的嘻笑著。
瞎高興什麼!藺明堂對小女孩兒十分不滿。
正走黴運的人,看見歡笑的人、得意的人,心裡總是不舒服的。
可是,小女孩兒一雙眼睛漆黑靈動,閃爍著快活的光芒,讓人很難討厭的起來。藺明堂悄悄瞅了她幾眼,不得不承認,這是位很招人喜歡的小姑娘。
林幼輝客氣的招待了吳氏,溫雅謙和的陪她說了好半晌話,卻沒留她飲宴。至於她送來的賀禮,也言辭委婉的請她帶回去,“家父不許收,尚請您體諒一二。”
吳氏嚅嚅的說了句“區區薄禮,聊表心意”,林幼輝嫣然一笑,“ 心意領了。”禮還是不肯收。
藺明堂漲紅了臉。
雖然有這麼多的尷尬,藺明堂隨著母親吳氏離開後宅時,心中還是有依依不捨之意。依依不捨的是什麼?清淨的廳堂,彬彬有禮的主人,可口的茶點,還是宅中的明媚春光?
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