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腿之痛,宛如烈火灼燒的酷刑,宋成貴無力地仰躺在地上,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一般,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
聽到腳步聲,躺在地上的宋成貴費力睜開雙眼,目光一寸寸投向聲音的來源。
錢教諭當先走在前頭,瞧見一群人圍在門口,登時怒從心起,“訓導何在?堂堂縣學門口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人群中的十幾位學子,聞言無不低頭做出一副受教的樣子。
門房見學子們都不吭聲,心裡腹誹一句,只得小心翼翼上前稟告,“回教諭,魏訓導今日一早出門訪友,不在學裡。”
錢教諭強忍怒氣,吩咐學子們將圍觀人群疏散,邱童老八二人對視一眼趁亂混入人群。宋瑩注意到二人動靜,視線看向泉叔,泉叔不著痕跡的點點頭。
宋成貴在見到錢教諭的那一刻,腦子嗡的一聲。
寒窗苦讀三十餘年才憑藉一些小聰明考取童生,今日發生這一切,全都完了。
“王慄,你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王慄突然被教諭點名,心內咯噔一下,有些心虛。
在他旁邊年齡較小的杜若,年紀輕輕便考上童生,不怎麼通曉人情世故。
見慄兄怔愣著不回話,當即開口將宋成貴如何賣侄女侄子,如何爬寡婦牆頭,再如何染上賭癮,被賭坊的打手找上門,宋成貴又如何跌落臺階摔斷腿,完完整整繪聲繪色的講了一刻鐘。
宋瑩好奇看向這個才十三四歲的小少年,真是人才啊,這口才不去茶樓說書都有些可惜了。
宋成貴在縣學並不如何出名,學識亦一般,是以錢教諭也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
賭坊討債的潑皮打到縣學門口,自己管理的縣學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錢教諭自覺在老友面前丟了好大的面子,他冷眼瞧著地上的宋成貴。
嗟嘆一聲後緩緩開口,聲音彷彿都帶著些涼意。
“行悖於道,徒讀聖賢之書,宋成貴你可有話說?”
宋成貴抹去額頭冷汗,聲音嘶啞,“教諭大人,學生......不......不慎誤入賭坊圈套,實乃吾之錯,學生深感痛悔,日後定當改過自新。”
“賣侄女侄子,爬......這你又如何解釋?”錢教諭恪守禮法,品行端正,爬寡婦牆頭這等話如何也問不出口。
“這......這......純屬汙衊,學生的兩個侄女如今就在豐縣,如何會被賣?賭坊的邱童故意敗壞學生名譽,教諭大人明鑑。”
宋成貴狡辯完,眼角終於掃到站在錢教諭身後的宋瑩。
看到宋瑩人畜無害的一張臉微笑的看著他,宋成貴臉色煞白,立時如墜冰窟,
這個賤丫頭怎會在此!她怎麼能攀上縣學的教諭?
錢教諭注意到他的表情,冷哼一聲。
“宋童生記性怎如此差了,二十日前將我姐妹二人賣到衛縣的牙行,這麼快就忘了?”宋瑩緩緩開口。
“你.....你胡說!我是你二伯,你這個不孝的賤.....瑩丫頭怎可汙衊長輩。”
宋瑩懶得和他廢話,從懷中掏出金源牙行的契紙,向錢教諭行了一禮,“教諭大人,證據就在這,另外,宋成貴夜會胡寡婦行苟且之事,賭坊的老八便是證人。”
到了此時,宋成貴如何能不知今日之事全是宋瑩一手策劃,他忍著巨痛大罵道:“果然是養不熟的野種,我們宋家養了你十三年,你就這麼報答我們。”
錢教諭顧不得詫異,一目十行看完契書,“住口,滿嘴胡言汙了教化之地。”
此時,蕭雲山祖孫三人亦相視一眼,難怪宋瑩今日要來拜訪。不過對於宋瑩的借勢,不管是蕭雲山還是石昊二人,都沒有反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