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和著曲聲隱約傳來,門上黑色匾額上書“梨園”兩個燙金大字。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只餘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四周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雲白光潔的大殿倒映著淚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靈虛幻,美景如花隔雲端,讓人分辨不清何處是實景何處為倒影。細密如銀毫的雨絲輕紗一般籠罩天地,一彎綠水似青羅玉帶繞林而行,遠山黛隱身姿影綽。雨露拂吹著挺秀細長的鳳尾竹,匯聚成珠,順著幽雅別緻的葉尾滑落而下,水晶斷線一般,敲打在油紙傘上,時斷時續,清越如仕女輕擊編鐘。層波曲盡時,合歡花焰騰空散開,光芒飄然轉旋如迴雪輕盈,映襯著美人們的臉龐嫣然明豔。清雅、妍麗、馥郁、柳弱、豐腴、娉婷……宛如陽春三月的百花苑,各色佳麗齊聚一亭,滿目芬芳。水晶簾落,紗幔垂曳。
顧子瑤二人不覺看得呆了,並不止是因為李漫城這些妻室婢女們的花容月貌,更是因為這相得益彰的美景太讓人心醉。看來外界盛傳這流雲城主的風流倜儻,清高雅緻並非虛聞啊。
李漫城早已吩咐下人把酒宴擺上,只見席間杯盞琳琅,佳餚滿目……
顧子瑤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盛宴,不覺為之動容。那韋山青倒是對這酒席視若無睹。
紛紛落座之後,李漫城舉杯相邀道:“來來來,今日二位才俊路過我流雲城,李某不勝榮幸,備次薄酒略表心意,望二位海涵,我先乾為敬……”說罷豪飲一杯。
顧子瑤的父親遠山,本是嗜酒之人,他兒時只在節日中偶爾飲過幾次酒,從遺傳學角度來講顧子瑤酒量不會差到哪裡,所以跟著一飲而盡並未感覺不適,反倒覺得這酒醇香宜人,入體大悅,不覺自己又斟滿了一杯……
韋山青只是輕酌了一口,面無表情的將酒杯放下。
李漫城見顧子瑤對杯中之物也是如此喜好,不免大悅,特意拉近了與顧子瑤的距離,尤為親熱的攀談起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相談甚歡。暢聊中,彼此都大概瞭解了對方的身世與秉性,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那旁邊的韋山青倒成了聽眾,把二人的經歷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李漫城酒醉微醺,舉杯吟誦:“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語罷放聲大笑……
顧子瑤也是心神為之一陣,朗笑道:“城主大人,所吟可是那書畫雙絕之人的大作?”
李漫城愕然道:“正是,正是,想不到小兄弟對詩詞也是有所偏愛啊?”
顧子瑤道:“偏愛談不上,只是偶爾翻看。今日見城主有此雅興,在下斗膽賣弄一首自己的拙作,請城主指點。”
李漫城道:“那再好不過了,小兄弟,速速吟誦我聽……”
顧子瑤清了清嗓音道:“遙夜沉沉,四處淒涼;悲喜難當,聚散難防;此時不得志,孰肯共滄桑?花褪殘紅,金秋漸亡;歡晝已短,孤夜更長;英豪難有人相伴,舊傷新痕人已僵;孤燈挑盡,黯然神傷;寒痛襲來,無處可藏;此痛何日了,前路太茫茫;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