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飯!
和割牛草,擔水一樣,吃飯的情節,我寄出的信裡,最多隻言片語。我要把自己留駐遵義,考學。
和紅姐一樣,哥哥也強烈地擔心著,他曉得我在家裡懶慣了,說不習慣就回去,在白羊復讀。
紅姐一個星期兩封信,準準時時,盡是鼓勵,說她的學校多好多美,讓我明年也報,也愛憐。我知道她怕我不能堅持。每次鳳姐和哥哥的信來,立馬淚奔,再拆開,一邊抹一邊讀,完了又迅即收拾好顏面,不讓人看出來,包括二姐,直到我收起鋪蓋滾回老家去。
在遵義的兩個月,紅姐來看過我三回。至今不曉得貴陽到遵義到松花的車票,但我曉得那三次往返的車票錢,都是紅姐省吃儉用下來的。每次相見和離別,都要擁著她哭一場,我原是如此地不爭氣脆弱。
紅姐最後總說:薇,相信日子總是越過越好,不會越過越壞。十七歲的紅姐說這話,像個大人。
我也一直在堅信著日子總是越過越好,不會越過越壞,那時候是,現在也是。
如今,紅姐於我,仍似牆,似港灣,似大人。我們還是“紅姐”,“薇”地彼此稱呼著。紅姐是家裡老大,家境不比我好。同學時,經常去我家,我媽就笑說,你看人家小紅,像主人,你像客人。
而我離開賀家吃住學校的真正原因,只有我知道,被我喊做二哥的人知道。
七
住二姐家時,二哥二姐睡左廂房,我和孩子們睡右廂房。
我和賀麗娟和老四睡上鋪,我睡外邊。一排橫擱在對面兩堵牆上的木板,爬四步樓梯上去,閃搖搖的,第一晚不敢睡,紅姐說不得垮,是柏樹,我和他們一直這樣睡。老二老三,自然成了睡我下鋪的兄弟。
住校前的第四天,夜半,我被驚醒:一隻手在我的被窩!猛坐起,愕然。
這麼大姑娘了,還要打鋪蓋,快點蓋好!二哥的手箭一樣縮回再伸上來掖被子,輕聲說完便走開。哦嚇死我了我心想。
第二晚,二哥又來幫我掖被子。
第三晚,我只脫了鞋,抱緊了自己倚牆上睡到天亮。去到學校跟周校長說,我想住校。
給二姐的理由是,我個子大把老四和賀麗娟都擠到了,所以要住到學校去。二姐說這倒沒什麼,關鍵太苦你了,看你起碼瘦了五六斤,在學校各人吃三頓,吃飽點。
二姐實際捨不得我離開。二姐和我說的話比二哥和孩子們都多,說起家鄉的時候,二姐明顯悵然,說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八
在學校,我和一個尹姓的代課女老師同房,寢室是一間寬敞明亮的教室,我和尹老師的床在教室的對角,遙望著。
尹老師是松花鎮上的居民,是我來臺子見的最好看的女子,小巧白皙,長髮如瀑。教初二的英語,備課時常常問我時態句型什麼的,初中畢業,來這裡已經兩年。紅姐說她們家和周校長是親戚。
最先我努力地靠近甚至討好她,比如煮了面請她吃,把紅姐從貴陽帶回來的小梳子小鏡子送她。她的一日三餐並不比我好,總是吃家裡帶來的海椒醬。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現在就開始回憶”帖選二(5)
除了她,住校的就一對年輕的情侶,男的姓羅,我們班的數學老師。一個和我同時來丁臺的男師範畢業生,眼鏡,中等個,異常單薄的樣子。再一個來自重慶銅梁叫做帥忠良的男生。
我是那麼的怕孤獨怕冷那時候。尤其夜裡,寒風嗚咽(深山中的丁臺,秋夜已經冰涼),松濤陣陣。大雨來了,嗶啵啵敲窗上,我覺得有狼要破門。我幾次想抱了鋪蓋和尹老師睡一塊兒,可我知道尹老師不會願意。
尹老師曾一邊吃海椒醬一邊昂揚著說,就你們四川人,老的少的都喜歡跑我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