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說你爹出身草莽,你大哥韋昌榮和你爹自幼朝夕相處,想來不會說謊。其他認識你爹的人也都如此講。可到了這個年紀,我是斷然不信的。你爹固然天資聰穎,舉一反三。不過他也定然是讀過許多書的。我現在回想和他相處的幾十年,他雖然性子有些急,一上火就愛說些粗話。平日裡和我談起歷史,他見解之深駭人聽聞。歷代有關東宮之事,還是你爹提綱攜領的講給我聽。我當時覺得他就是自己胡亂揣測,可真的讀了許多書之後,才知道你爹所說沒錯。你和你爹最大不同大概就是知道的東西太少。”祁紅意當然在乎兒子的未來,不過此次阮希浩提議立太子,早就有李維斯與祁紅意講過。對於早就為兒子想過太多的祁紅意而言,她也不認為此時應該立太子。
阮希浩講立太子,若是誅心而論,自然有為諸位功臣子弟考慮的打算。韋澤立太子,那幫人豈不要讓自己的子弟蔭官麼?韋澤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蔭官的制度,祁紅意對此非常清楚。
更重要的是,韋睿現在已經是中校,又參與了決定全軍未來發展方向的重要課題。這擺明是未來前程大好的道路。趁著此時廣結黨羽,樹立威望。等韋澤死了,韋睿能夠得到軍隊年輕一輩的支援,接韋澤的班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旦立太子,韋睿立刻就是眾矢之的,還會被完全架空,本可以得到四梁八柱的機會也從此失去。祁紅意怎麼肯讓自家兒子吃這等虧?
現在祁紅意堅信韋澤搞的退休制度,就是要為兒子韋睿掃平障礙。十幾年的謀劃到現在穩步推行,可謂心機深遠,佈局長久。和自己丈夫相處幾十年,祁紅意非常清楚韋澤可是自己做出的決定,並沒有什麼智囊,國師之類的人物在旁指教。相較學識淵博,著書立說,開闢思想體系的丈夫,兒子韋睿實在是個天大的菜鳥。萬千言語此時歸結為一句話,“韋睿,你還是好生讀書啊。”
“娘!我覺得您方才給我講的這些就讓我有撥雲見日之感。”祁睿自然要拍老孃的馬匹,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另外他說的也是真心話,若不是聽母親方才所說的,祁睿還真不明白歷代太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和歷代太子的經歷一比,祁睿反倒更認同自己此時所走的道路了。
“你有空的話……你現在工作這麼忙,怕也是沒空。不過若是有空,就多去聽聽講座。現在各個行業都有自己的專業講座,聽一次勝過數年死讀書。”祁紅意也只能給自己兒子儘可能有效率的建議。不過祁紅意其實不知道,自己丈夫韋澤在另一個時空就喜歡逛論壇,聽講座。韋澤那些知識也是站在眾多優秀人物肩頭上的結果。
祁睿並不反對講座,不過此時他心思不在這等事上面。“娘,我父親說,想立於眾人之上,就得代表眾人利益。我知道我爹為天下做了無數的事情,自然能代表人民的利益。可是您認識我爹這麼久,難道就沒有一點私心不成?”若是以往,祁睿萬萬想不起想老孃問這等問題,此時局面不同,他很希望能夠更瞭解自家老爹一些。哪怕是多瞭解一丁點也好。
“沒有私心?呵呵!”祁紅意被自己兒子的話逗樂了。身為經歷過天京之變的人,隨著幾十年來歲月的積累,祁紅意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再是一個小姑娘的想法。韋澤對洪秀全對楊秀清,在祁紅意看來大概能用大奸似忠來形容。
如果沒有那場血洗太平天國上層的大廝殺,韋澤萬萬不可能帶著太平天國中最驍勇善戰的精銳部隊自立旗號。手上沾滿兄弟們鮮血的洪秀全、石達開,私人道德上遭受無窮指責。最終成為民朝的開國皇帝韋澤反倒因為顧全兄弟義氣,以一身清白的受害者姿態簡直成為了道德上的完人。若是說韋澤在其中沒有絲毫心機,那祁紅意就不能理解韋澤為何返回南京之後居然要半夜偷偷跑去祁紅意家住。以太平天國排名第五的齊王之尊,想把老婆接到齊王府上不過是隨便一句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