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麼被社會教壞的。
我不知道用什麼話來說服他,或者說,其實我也從心底裡贊同他的觀點。
少年的呼吸很輕很輕,黑色的眼睛暗淡無光。他轉過頭,望著石頭。“真想看看……門的那邊,是什麼東西啊……”
我低下頭,看著地,忽然覺得從腳底湧上的悲涼。
我定定神,爬出去開始把大石頭變成更碎的石頭。當面前的這塊巨石變成一堆碎石的時候,上方已有了數尺多的空隙。我跳上去,一股微風從迎面吹來,帶著一股鹹溼的味道。
面前赫然就是一個數米寬闊的通道。通道呈現圓弧形,抬頭可見那一扇鐵柵欄大門。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鐵欄杆全都生了鏽,看起來破破爛爛的。
我跳下廢墟,輕鬆地將大門的欄杆拗出一個人能夠透過的弧線。腳下是砂岩,略有些潮溼。我順著通道向前走,拐過一個彎。光芒忽然就那麼毫無預兆地從前方直射而來。明亮,柔和,溫暖。
面前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洋。從地平線的盡頭延伸而來的,如同琉璃一般的海水就在腳下緩緩流淌著,清澈見底。陽光灑在海面上,將這蔚藍的海水,抹上了一層金色的脂粉。
海風帶著微熱,輕輕拂面而過。不遠處傳來人的歡笑聲,鳥的叫聲。
翻過那座山,就是天堂。
“庫洛洛!庫洛洛!我找到路了,我們可以出去了!”我叫著從碎石堆上爬回去。
少年沒有任何回應,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
“庫洛洛?”
他的表情平靜而孤單,雙手冰冷沒有溫度,而呼吸已經停止。
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庫洛洛?魯西魯怎麼會死?
雖然我嘴巴上說著“會死”,可事實上我一點都不相信這傢伙會死——他至少也應該活到十年以後,變成臭名昭著的罪犯頭子才對啊。
“喂?你不是玩的吧?”我拽著他的領子把他拖起來,“要玩也不是這麼玩的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死了?”
少年紋絲不動,不動如山。
前兩天我還對他說:你別得意,神父那老鬼肯定有什麼算計。丫洋洋灑灑地回答了我一大堆以“聽庫洛洛的話,跟旅團走”為中心思想的前因後果。我說你死了別指望我給你收屍。他笑著說不用,英雄氣短,冢不冢的沒什麼意思——小樣每次學我的話到是很快。
冢不冢的沒什麼意思是真的,可你算什麼英雄?
我坐在一邊,手腳好像不聽使喚似的完全麻木。
少年的胸膛不再起伏,面色蒼白,好像一張白紙。垂下的指尖細長而整潔,或許它曾經沾滿了血腥,現在這一刻也顯得很乾淨。生命是暫且的,死亡才是永恆的。
流星街這個地方,沒有高大的建築物,能看見的僅僅是遠方一堆連一堆的垃圾山。舊冰箱,壞電視,破損的腳踏車、機車,還能調出頻道的收音機。黎明的光照在上面,冷洌而孤獨。
我知道人生並非平等。
所以有的人生來就有父母疼愛,有的人生來就有家財萬貫。有的人有血海深仇,而有的人……卻什麼都沒有。
指甲在地上劃出一道一道的印子,我卻感受不到任何觸覺。胸口一陣一陣劇烈的疼痛,眼前卻只有少年的面容。
他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為何而來。現在他又靜靜地離開,猶如從不曾到過這個世上。
我抱起他,鑽過縫隙,爬過廢墟,跳入清澈的海水之中。水不深,卻很涼。
你看見了嗎?
你想要看到的,門戶的另一邊。
明媚的陽光,蔚藍清澈的海水,暖暖的微風。
那是……流星街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