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人了,要打滾出去打」的牢騷。
晚上,也不會再有人跟他搶床位,說晚安。
甚至,不再能看見那個總是笑嘻嘻顯得懶洋洋的孩子。
他不習慣,這種不習慣甚至於能令兩個強化系的傢伙都看出怪異來。
「庫洛洛,你不要緊吧。」窩金的表情上有著擔憂。
「我沒事。」他笑笑回答。
只是不習慣罷了。
少年堅信時間是能夠過濾一切的,過上一段時間,這種記憶就會被淡忘,而他也會恢復正常。少年的堅信其實並沒有錯,唯一的遺憾是,這一段時間,或許實在過於漫長了。
每個人都會在不經意中死去死——在流星街,這是一條公理。所以死去一個重要的夥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所以他想要儘快地將那個人忘卻。
然而,記憶總是和當事人的想法作對,越想要忘記的,卻記得越牢。甚至有時候會產生一種他並沒有死去的幻覺。
流星街雖然是與世隔絕的地方,但不可避免地仍舊受到季節的影響。雨季來臨的時候,道路更加泥濘,而陰沉的天空帶來更加灰暗的色彩。這一切都令少年感到分外不快。
大雨洗刷了敵人的鮮血,但同樣紅色的血也從自己的傷口中迸出,慢慢被雨水沖刷下,從腳下蔓延而過。
身體上的疼痛可以忍受,精神上的疼痛卻如腐蛆蝕骨,好像硬生生地被挖走了某個部位。
慢慢地向臨時落腳的地點走去,卻忽然感到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住了那樣。
少年的目光四處追尋,忽然之間看見了落在垃圾堆的上方的藍髮少年。對方的名字從齒縫中迸了出來。“飛坦……”
腳尖點地,一瞬間退開數米,然而敵人的速度卻更快,幾秒鐘就從上方飛撲下來。他沒有進攻,只是逼近,但那種威脅感卻只深不淺。
兩人之間的距離,剛好觸手可及。
傷口又迸裂開來,感覺到血液的滲出,少年微微皺著眉。就算完好的狀態他也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更況且他現在又受了傷。
“你在躲什麼?”近乎嘶啞的聲音。
他可以相信自己此時眼中的殺意和憤怒,儘管他已經儘量地遏制住這種絲毫不能令現在狀況好轉的情感。“……”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你恨我。”好象帶著某種壓抑的嘲諷。
“難道還要我來喜歡你不成?”少年的語調中也難得帶上了譏笑。
“為什麼呢?”嘴角微微掛著笑意,對方的表情看起來很高興,“噢,我殺了你的夥伴。”飛坦頓了頓,嘲諷的意味更濃了些:“不是你把他推出來的嗎?”
這種責難毫無意義——把生留給自己,難道不是流星街,不,應當說是人類的共性嗎?少年想要這樣回答,可言辭卻被阻塞開喉嚨口,只發出了一些無意義的哼哼。或許他說了,但聲音卻被淹沒在大雨中。整個天地之間就好像只有嘩嘩的雨聲。
“你贏不了我。他也贏不了我。”飛坦說,“這一點,你知道,他也知道。”
不是的。
“如果是他的話,可能還有幾分勝算。但如果是我,一份勝算都沒有。”
賭自己百分之百的死,不如賭他人百分之三十的生——他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呵呵。”飛坦那嘶啞的笑聲聽起來很刺耳,“你把他當什麼了?萬能的神嗎?”
少年的潛意識裡,或許有點將那種勝利可能性的百分比私自調高的可能。那孩子是個運氣很好的人,他可以解決困難,然後活蹦亂跳的回來。
可是他終究不是萬能的神——鮮血染紅了藍髮少年的衣襟,那個重要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飛坦最後扔下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