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憬元喃喃道:“父親,您來了。”葉孤城也不出聲,走到桌前將托盤放下,用筷子依樣夾了些菜放進粥碗裡,然後到床前坐了,面上淡淡,只拿勺子舀了粥,道:“。。。張嘴。”西門憬元依言張口,無聲地吃了粥,葉孤城一口一口喂女兒吃過飯,然後便道:“。。。還疼?”西門憬元聽了,再也忍耐不住,猛然偎進葉孤城懷裡,緊緊擁住對方:“父親,你不要惱我。。。”葉孤城微微垂目,撫摩著女兒的秀髮,道:“。。。父女之間,並無隔夜仇,我自不會惱你。”西門憬元自記事起,就再不曾流過淚,但此刻卻不禁哽咽出聲,眼中亦是漸漸蒙上水霧:“孩兒不孝,如今年紀已大,還要令父親和爹憂心煩惱。。。”葉孤城輕拍著她的後頸:“。。。有我與你爹一日,自然會護你兄妹終生。”西門憬元再也忍耐不住,眼中淚珠滾了滾,終於直流了下來,葉孤城摟她在懷,柔聲安慰道:“。。。是我不好,那日將你打得重了。”西門憬元泣淚而下,將臉埋在男人的懷裡,低低叫了一聲‘父親’之後,便哽咽難言,半晌,忍著背上的疼痛,下床跪在了地上,泣道:“女兒這幾日臥床靜思,知道自己縱誕無狀,一時鹵莽,行此大錯,因一己之私,置他人於不顧,實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極,若非爹擒我回來,或許便會害了寧寧一生。。。”葉孤城見女兒這般,忽然間便依稀想起多年前在雨中說‘願與君,雙劍不相離’的西門吹雪,那樣一往無前的堅持,不管不顧的頑傲,何其相似。。。葉孤城伸手扶住女兒:“。。。起來。”西門憬元仍舊堅持跪著,道:“女兒已想過了,求父親和爹爹成全。”葉孤城道:“你說。”西門憬元咬一咬牙,慘然道:“女兒如今不敢以一己之私,再行錯事,自此只遊歷天下,再不去見寧寧就是。。。若是,若是。。。即便我私下瞧她一面,也不會讓她知道,只盼她從此一生安泰喜樂,女兒就已滿心足夠。。。”葉孤城靜然看了她一陣,半晌,才道:“。。。你又何必。”西門憬元也不回答,只重重將頭叩在地面上,力道之大,直磕得砰然作響:“。。。女兒只求父親一事。寧寧是大姑母之女,身為翁主,婚姻不可自專,自有皇家為其做主,那日父親說要令皇兄廣擇青年俊傑,為寧兒選一名出眾夫婿,女兒但求父親收回成命,寧寧她。。。寧寧她若不願,哪怕是天下間最好的男子,也不要配與她,而若是她。。。若是她真心喜愛,就聽憑她自己做主,女兒不敢再想其他,只求寧寧她能夠,一生快活無憂。。。求父親成全!”
葉孤城沉默片刻,既而微微開口道:“。。。罷了。元兒,你起來。”西門憬元聽他這樣說,就知道父親是答應了,直至此時,這才覺得背上疼痛難當,既而慢慢站起身來。葉孤城把她抱回床上,看著女兒淚痕斑駁的蒼白麵容,微微喟嘆道:“。。。傻孩子。”西門憬元陡然心頭大痛,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隨即緊緊抱住葉孤城,嘶聲道:“父親,我難受!女兒心裡。。。好難受!”葉孤城見狀,也知此刻沒有什麼言語可以安慰女兒,因此只輕輕撫摩著西門憬元的頭髮,任憑她像小時候還不懂事時那般,在自己懷中,痛痛快快地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夜涼如水,燈火悽悽。
楚伊寧靜坐在梳妝檯前,神情怔怔地梳理著長髮,象牙的梳子滑過漆亮的髮絲,黑白分明。
她還記得那一日在園子裡面,那個人曾對她說過些什麼,當時她失手打碎了手裡的水晶魚缸,兩尾金魚掉在地上撲騰著掙扎,一如她震驚無已,彷彿被一雙大手緊緊絞勒住的的心臟。
後來她閉門不出,再不肯見她,再後來,就有那人在一個夜晚潛進她的房中,留下一封書信之後,將她悄悄擄走。。。
楚伊寧手間不由得一顫,掌中的象牙梳子便掉在了妝臺上。她和她,畢竟都是女子啊。。。
妝臺上放著一塊絲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