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聽到此處,眼中頓時又是一酸,想起貼身丫頭的慘死,不覺眼淚又要落了下來,半晌,才幽然開口道:“。。。妾身讓綠環將湯藥裡的那其中四味藥材煎好,每日夜間待那人喝過藥後,都用這煎好的藥水將洗淨的罐子煮上大半個時辰,讓紫砂裡吸上藥水,然後再由人悄悄將藥罐送回去。。。只要第二日開始煮藥,這藥水便會漸漸混進去,使這四味藥材的分量加重。”
瑞王腰帶上垂著的鴉青色纓絡被細微的一縷風吹動,良久,才唇上露笑,道:“。。。本王的王妃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只看這一番精細謀劃,就知道你是當真費了不少心思的。”
臉上那薄薄施著的一點胭脂已經被方才的淚水洇去,王妃纖細的手指攥著絲帕,將面龐細細擦拭了幾下,抹去水粉,露出了素白的肌膚。那肌理是蒼白著的,有幾分近乎於透明的意味,甚至可以透過面板看到雙頰下面一點極細微的淡青色血管。燈光在長而濃密的眼睫下投出兩片淡淡的陰影,菱唇上的花淘紅脂也被絲帕在方才抹去了,只剩下一點還沒有拭淨的殘紅。王妃垂著眼,不說話,用鋪天蓋地的長時間沉默來映襯著此刻一片幽淒冷惶的靈堂。
瑞王忽然把手一鬆,任憑那藥罐跌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突兀的脆響在大廳中裂開,碎片飛濺,迸到他的靴面和衣襬上,下一刻,又頹然落地。瑞王看一看棺木中的人,想起他往日裡的音容笑貌,不覺就將言語間的音調也溫柔了幾分,可那味道給人的感覺,卻是沒有絲毫溫度的,唯覺冰冷:“。。。本王倒是奇怪,你往常性子柔順平和,如今為何卻要如此。”
他眼中的色澤深如寒潭,“。。。本王確實是從來沒有想到過,你會做出這等事情。”
王妃忽然淡淡一笑,眼中的顏色靜如秋水,帶著幾分回憶的神情,溫聲道:“。。。王爺知道嗎,妾身小時候是家裡的獨女,有時會有其他的官家夫人帶著孩子,來家中做客。母親身為主婦,要招呼客人,我們這些年紀差不多的小孩子就在後園一起玩兒。。。那麼一丁點兒大的孩子,無非是玩家家酒之類的遊戲,扮成新郎新娘,在一起拜天地,笑鬧著玩耍。。。”
她眸中的神情慢慢地溫柔起來,彷彿有暖風燻人的力量,帶著一點憧憬的幻採,“。。。那時候妾身還極小,哪裡真的知道什麼嫁娶之事呢,不過是小孩子玩鬧罷了。。。後來漸漸大了,有一日,母親就笑著告訴妾身,說是父親已經將我許訂了人家,是平南王的世子。”
她長長的髮絲黑如鴉羽,襯著白 皙的面龐,和那唇上的一抹嫣紅,就忽然令人覺得有一種淡淡的羞澀之意,軟糯而輕柔:“。。。原本日子是訂在第二年的春天,後來,先皇駕崩,婚期就要推遲了一年。。。妾身一直到大婚那一日,還心中忐忑得很,不知道自己究竟嫁得是什麼樣的人?母親說既然是做了王妃,就要有王妃的行事氣度,相夫教子,賢良淑德。。。”
瑞王聽到她說至此處,就似是靜了片刻,隨即便漫不經心地微笑起來,淡淡開口道:“賢良淑德。。。在此之前,原本本王也是以為,你確實配得上這‘賢良淑德’四個字的。。。”
瑞王嘴角笑意未褪,青袍銀冠,頭髮靜靜披在身後。他看著他的妻子,慢慢說道:“本王只是覺得奇怪,青歌在本王身邊這麼多年,你若要殺他,實在是有太多的機會,何必一直等到現在?況且。。。”他低首去看棺木裡那張隱約含笑的沒有血色的面孔:“。。。況且他是個男子,無論本王如何寵愛他,他也不可能生出一男半女,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也不會威脅到鄞羲的世子身份。。。你是父皇為本王定的正妻,是這王府裡的女主人,除非有極大的過錯,不然就是本王,也不可能輕易廢除你的正妃份位。。。倒是阮氏身為本王的側妃之一,如今又懷了胎,眼下已有八個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