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軟綾貼身長褲後洇開一小片暗紅色的血跡。西門吹雪觸在男人腰帶上的手頓了頓,葉孤城察覺到他一瞬間的停滯,不由轉過頭,道:“怎麼。”
西門吹雪看著他解開腰間的絲絛,衣衫盡褪,腿後蜿蜒出一股已經幾近乾涸的寸許長的血跡,不禁沉聲道:“傷得很重?”
葉孤城微挑劍眉:“方才說過,我並不曾……”忽看見西門吹雪目光所及之處,頓時止住話語,心下明白了他話中所指的意味,同時亦覺出腰下扯痛不已,不由微微抬一抬唇角,道:“剛才與人動手,難免如此。”除下冠簪,進入桶內熱水當中。
淡淡的水霧間男人長髮流披,森黑的髮絲沾染了身周瀰漫氤氳著的蒸氣,臉色比往日彷彿更白了三分,卻有些冰硬的模樣,也許是錯覺,似是有極輕微的血腥氣味從身上散開,但很快便被水中放著的甘松香沖淡,終究消失不見……
身後有人用銀瓠舀水自他的頭頂徐徐傾下,葉孤城任由水流漫過面容,閉上眼,向後靠在桶壁上,將全身緩緩浸泡在水中。身下仍是隱隱傳來異痛,方才打鬥間尚且無暇顧及,眼下放鬆下來,才覺頗為痛楚,想是經過一番劇烈動作後,卻是比之今晨,又嚴重了幾分。正微微凝眉間,就聽西門吹雪自身後冷冷道:“可知是何人所為。”
葉孤城闔著眼:“暫且不知。”頓一頓,仰面將頭枕在桶沿,“出手明確,武功亦屬上乘,兼且狠辣無畏,竟未讓我得取一個活口查供……”
西門吹雪低首看向男人半仰著的面容,冷白的肌理由於熱水的蒸騰而逐漸漫上一絲極淡的血色,彷彿就將要被消溶進沉沉的霧氣之中。修長的手指伸出,拈開對方頰上粘著的一縷髮絲,西門吹雪俯身在那光潤的額間一吻,低聲道:“沐浴後,便多休息。”葉孤城睜開眼,將男子從鬢間垂下浸在水中的髮絲撈起,道:“好。”
直到水溫已降,葉孤城才從浴桶中出來,擦淨了身上的水漬。
毫無遮掩的頎健身軀光裸著靜靜伏在寬大的軟榻間,半溼的長髮披在脊背上,末梢還不時滴下幾點水珠。葉孤城微微疊著眉峰,直至身後冰冷異樣的感覺終於離去,才緩緩將劍眉展開。
西門吹雪細細替男人上過藥,起身淨了手,便回到榻前,拿起放在一旁的深熟羅白繡螭龍八寶及地長裳,為他裹在腰間,又用一件中襦披在赤裸的背上。
葉孤城伏在榻間,半合了雙目,忽淡淡道:“玉教主不至如此。”
西門吹雪坐在他身旁,聞言,微微抬眼,葉孤城繼續道:“玉教主雖不滿你我之事,但刺殺當朝親王,畢竟事關重大……何況他總要顧及到你二人父子情分。”
拿過一塊棉巾,西門吹雪慢慢為男人擦拭著溼漉漉的頭髮:“嗯。”
葉孤城將半邊臉頰枕在一隻連雲錦素梅靠墊上,側著頭,微微一笑,道:“西門向來敏睿過人,自然亦知無論從何處看來,玉教主皆應不至如此,但事涉及我,只怕你心中難免存有芥蒂,若一時做出何事,豈不損了父子之情……我也不過是提醒一句罷了。”
西門吹雪聽著,寒潭一般的墨黑眼底,神情就這麼逐漸柔和了下來……傾低上身將愛侶環住,薄唇吻在對方露在襦衣之外,弧度修雅的肩頸上,輕嗅著從半溼的髮絲中傳來的淡淡清寒氣息,半晌,才淡淡說出一句話:“我知道。”
葉孤城似是‘唔’了一聲,然後便不再說話,西門吹雪抬起身,將手放在了男人的腰間,緩緩揉按起來。
這是一雙蒼白如冰雪的男人的手,每一絲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分佈得恰到好處,完美無缺,可卻也是一雙,或許是天下間最可怕的手。但就是眼前這樣一個在從前從不會去體貼別人的人,在此時此刻,卻只是專心為心愛的人,用這樣的兩隻手,儘量去幫他緩解一些不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