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靈兒不敢讓她這麼躺著,怕被連累,鼓足勇氣,湊上前想要攬她上榻的時候,卻覺得手掌有些濕潤,低頭一看,不小心瞧見她手臂上捲起的袖子下,小臂有常年包紮的白布。
已滲出血來。
紅靈兒嚇壞了,一咬牙,解開白布,看到密密麻麻的傷口,仿若蜂窩,有些地方還缺了皮肉。
其中手腕筋脈處一條傷疤最為明顯,十年之久。
如此可怖的一幕堪比那日被剝皮紅靈兒嚇得差點叫出來,但她忽然醒來,雙目冷凝。
紅靈兒瑟縮著,「殿殿下,您受傷了。」
原來,她常常虛弱不能起榻,不是因為被姬無道
是因為失血過多吧。
好像她身上的白布是隨著時間越來越多的,從左小臂到右臂,再到肩膀,然後是小腿她們一直不明白一個以色侍人的女子身上纏那麼多白布做什麼。
她沒說話,只是坐起,看了下解開的傷口,吐出一口薄薄的酒氣。
旁觀的楚瓷以為她會說一些自己的過去,傷懷之事,或者懷念瀚海的家人——比如她的哥哥嫂嫂。
但是沒有,這個女人好像總給人意外之感,她只是用極冷靜的語氣問了紅靈兒一個問題。
「小紅靈,你想出去麼?」
紅靈兒一時沒明白她意思。
「明日,我會把你們送出去。」
「作為回報,你要幫我做件事。」
謝青辭淡然自若讓她去把梳妝櫃下面的第二個抽屜開啟,是一本還散著墨香的書籍。
顯然是昨晚或者今日剛寫好的。
紅靈兒拿到手,不敢翻開看,甚至不敢問這是什麼。
「魔道創始人謝隱的傳承,想要就拿去,可讓你安生立命,擺脫玩物的身份,但也容易招天下人的攻擊,尤其是那些仙門的。」
紅靈兒手都抖了,下意識想扔出去,但她最終沒有。
她怕眼前人剝了她的皮。
謝青辭瞧見了,忽笑了,笑容肆意又玩味,「我比魔道跟仙門還可怕麼?」
「沒,沒,奴不敢,怎麼敢」
「你是不敢,只是懷疑為何我處境如斯,若有這般魔道傳承,為何不自己學了用出來好脫身,何必被困十年,這必是要命的秘籍。」
紅靈兒低著頭,不敢否認,也不敢承認。
謝青辭偏著頭,輕描淡寫一句:「明日之後,你若是不想要,燒了就是了,若想學它,它的最後一頁寫著我要你做的事,以成你我之間的交易。」
她倦怠,要閉上眼睡去,紅靈兒忍不住問:「為何?」
不知是問她自己為何不學了脫困,還是問她為什麼要跟她交代這些。
但謝青辭知道,所以她閉著眼給了一個很輕的回答。
「我想念的人,都死了。」
紅靈兒呆住了,不由磕磕絆絆:「可可最近沒聽到瀚海那邊謝家出事,您是不是誤會了。」
這麼突然,明明這幾年很平靜啊,她跟姬無道有時候還談笑
她睜開眼,眼裡含笑,「最近?兩年前就死了。」
因酒意中,她的眼若一酒池,無肉林之奢靡,但繁華之落盡。
紅靈兒茫然又驚恐。
而楚瓷三人卻頓悟——兩年前,是那天她跳舞的日子吧,說是她嫂嫂有孕,為此她還屈服求了姬無道,那麼開心且甘心的樣子。
其實,那天她就已經得知兄嫂已死了。
楚瓷簡直頭皮發麻,所以這個謝青辭尚能偽裝出歡喜不已的模樣陪姬無道周旋兩年?
日日夜夜毫無破綻。
但她既有謝隱傳承隱秘在手,既是絕望極致,何不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