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都是他自己拍下的照片,隨性至極,路過城市一隅的綠樹、跑外景時道旁的野貓、夕陽西下之際天邊流動的殘雲, 花花草草,湖泊天空, 風花雪月。
技術倒是真的不錯,不來當演員去當個攝影師也能混碗飯吃。
往下翻了翻, 居然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畫作, 色彩熱烈, 畫面頗具後現代風格。
亦或是遒勁飄逸的書法, 淡雅素馨的插花,甚至是在酒吧裡的即興調酒,還有很久以前的跳傘證和潛水證。
沈棠越看越怔然,季歸鶴的生活比他想像的更具情趣浪漫, 比他想像的要更加優秀,無論哪方面。
他蹲在轉椅上轉圈的動作驀地一頓,掰著指頭細數, 可惜過往的人生都在娛樂圈裡撲騰,沒有季歸鶴那麼多技能,自認脾氣也不算好,不比別人優異什麼。
季歸鶴為什麼會喜歡他?
季歸鶴會一直喜歡他嗎?
心臟被什麼攝住了般,從心底升起的一股慌亂暴風般席捲過來,沈棠從未像現在這麼慌過,他茫然地想自己是不是借著季歸鶴的喜愛,太過有恃無恐。
小鳥很優秀,別人會喜歡他,他也會喜歡上別人。
他也沒有義務,要一直等在緊閉的門後,等一個遲遲不肯邁出步的人。
他隨時可以轉身離開,抽身就走。
季歸鶴不是非他不可的。
那他沒有季歸鶴也可以嗎?
腦中閃過一幕幕回憶,炙熱安心的擁抱,繁星點點下隔著手的一吻,溫暖撫慰的手掌,還有可以容納他休憩的懷抱……先前無數所謂理智的衡量推論都被掀翻,原來他的小鳥隨時可以飛走。
分明是顯而易見的道理,他卻遲遲不肯直面。
沈棠沉默了很久,點開季歸鶴的頭像看了看。
季歸鶴以前的頭像是藍天白雲微笑臉,撲面而來的一股老幹部氣息。
後來某一天,突然換成了一隻手的區域性特寫。
指節分明,乾淨修長,指尖挑著縷紅線,纏繞著中指打了個結,飛揚得像一縷灼燒的火焰,舔舐上手腕,血一般紅的線,象牙般白皙細膩的肌膚,對比鮮明,色彩艷烈。
沈棠心裡陡然一跳。
那隻手……是他的。
這種滋味實在難以形容,患得患失的欣喜與恐懼皆有。
如若當真要二擇其一,勢必鮮血淋漓。
沈棠指尖微顫,很想立刻去見季歸鶴,又惶然不安。
他點開徐臨的微信,反反覆覆打出一句話,卻都沒能發出去。
假如我做了讓你失望的事,你會不要我嗎?
怔然間,忽然跳出個好友申請,消失很久的小徒弟加他了。沈棠像是被人從魔障裡拽了出來,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不少汗,隨手同意了新增。
小徒弟中規中矩地發來句你好。
沈棠有氣無力地趴到床上,回了個表情包。
-小徒弟:師父?
-沈棠:[表情包]
小徒弟非常敏銳:心情不好?
沈棠又回了個表情圖,才動動尊指,打了個嗯字。
小朋友怎麼不高興了?
隔壁屋裡,季歸鶴瞅著熟悉的頭像,幾次忍住過去敲門的衝動。
上天將這根紅線交到了他手裡,怎麼能辜負這番美意,不用紅線束個死結,都對不起月老的款待。
季歸鶴深吸了口氣,沉靜下來:怎麼了?工作有煩心事?
哪個不長眼的惹他的小美人不開心了?
沈棠遲疑了一下,想著反正不認識,自暴自棄地在床上滾了一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