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八月八日,災情持續了二十一天後,他又釋出了一篇近千餘字的諭旨。
這篇上諭以罪己詔為開篇,然而筆鋒隨即一轉,來了個化罪己為罪人的一百八十度轉彎,他說:“……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是人人有感格天地錫福降殃之理。遇災而罹,上下貴賤,當同此心,此顯而易見之理,不可全諉諸人君一身,而各置之局外也,七月十七日地動之先,朕無意登舟,臨時全未受驚。即既動之後,城內宮中及圓明園宮眷子孫長幼,內外侍從數百人悉皆安吉,豈非上天於垂象示儆之中仍賜護佑,非降責朕一人之明證耶。”
淫雨霏霏,餘震不休,陰霾不去。清楚地認識到在有心人的挑撥下一味引咎自責,把這副吃不了兜著走的重擔承於一己之身,不僅無助於平息眾怨,反而將使這一複雜局面愈加不堪收拾,因此,乾脆板起面孔,從過失人人有份出發,繼而演說了一段矛頭向下的洋洋灑灑的長篇說教。致力將受災百姓的憤怒引轉到那些平時做惡,在老天示警之時仍大發國難財的奸商、流氓痞棍、不事生產者、挑釁者……
他說:“……地動經月之久亦向來所有者,然虔修人事以轉移天心,必須君臣上下各殫其誠悃。朕身居帳幕之中,寤寐悚惕,寢食靡寧者已一月有餘矣。凡大臣、官員、士庶、兵丁等,人人當誠心感激上天示儆之深恩,返衷自問,思過省 ,不但惡事邪念急宜掃除,即怨尤抑鬱之心亦當摒絕。若房舍傾塌無可棲身者,則思人口平安乃上天之恩也;若人口稍有損傷,則思己身無恙乃上天之恩也;即如日來陰雨因不便於露處之人,未嘗不大有益於農田之戶,此亦上天之恩也。若能如此存心,則天高聽卑,必垂照察,不但地上寧靜共獲安居,且可永免上帝之譴責,斷無再罹險惡之虞也。朕非以地動之異卸責於臣工黎庶也,朕之生平先責己爾後責人,先自勉爾後共勉,願天下臣民共知朕心。特諭。”
這樣的天災難,當然不可能是一個有為明君的過失了,他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大事?!皇帝登基以來所施行的種種政策惠民極多,若說有損削的只有那些貪官、地主、奸商罷。這種天人感應之說要人們以阿Q式的解嘲滌淨肺腑,刷清怨氣,一心感懷上天,崇仰人君,以求上天之憫懷,人君之恩賜的說法還是被很多迷信的老百姓接受了。
而且,不知什麼時候,人群中又拿雍正五年時的“神瑞”說事,說什麼古來大興之兆伴隨著的便是妖邪的出現,那些煽風點火的、盜竊作惡的定是引得這次上天示警的禍根,說不定還是與大清作戰的敵方收買的奸細……不過呢,邪惡總是要被消滅的,就像雍正五年的天花一樣,有了牛痘天花將不會再大規模傳染人的生命……
好嘛,這流言一出,所有受災百姓立即化身為正義的使者,他們之中有哪個偷雞摸狗被捉到的、說朝廷皇帝壞話的、甚至偷懶不做事的,都被揪了出來狠捶了一頓……
一時間,京城的治安竟達到歷史最好水平。
雲珠每聽到這種事都笑得不可抑,一場民心動盪的危局,就這麼在雍正神奇巧變的政治招數的強烈進擊下被平息了。
真是高超的統治藝術的表演,從這一場災難性京師大地震中雍正的種種舉措,就可看出,就算沒有自己的插手,雍正也能處理得很好的,他性子雖然剛硬孤高,政治手腕卻並不遜色於歷史上的任何一位明君,歷史上為人手段被批得無一是處,只怕是他自己不屑於折腰和群罷。
“那景仁宮和承乾宮又如何了?”
靈樞邊給她按摩頭皮,邊道:“皇后看樣子是不行了,這段時間她以承恩公府受災嚴重的藉口已將自己內庫的不少東西都賞到了烏喇那拉府,餘下的一小半賞給了烏喇那拉佐領府(妮莽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