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奢求。
在夢中,他再一次回到了那個他再也不願意回憶起來的世界。
也許他在日常生活之中已經壓抑著自己太多次,不讓自己想起關於那個世界的點點滴滴,但是記憶不會騙人,它只會在某個連自己都疏忽的時機出現,讓過去的子彈重新步入軌道,結結實實地擊中現在的他。
比如,楚君山看見了那個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人。
那個人有著半長不短的紅髮,轉過臉來的時候,那張娃娃臉上總是帶著笑,喜歡半跳著跑過來,伸出手沒輕沒重地拍著他肩膀,叫他“君山”。
比起這張臉,楚君山關於他的夢境,更多是他死去時的臉,被怪物啃食得已經不剩分毫的殘肢,還有……自己親手殺死他的時候,對方溫熱的血液濺到自己臉上的觸感。
楚君山看過那張臉,就再也忘不掉那雙瀕死的眼睛。
它常常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從來不說任何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彷彿在微笑,彷彿在斥責。
如果世界上真有心魔。
那麼,那雙眼睛就是楚君山的心魔。
……
天亮,柔和的晨光自薄而透的窗紗透入房間,對身體驚人的掌控能力令楚君山睜開眼,下一秒鐘,放置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鬧鈴準時響起。
他慢慢地轉過頭,那雙色澤淺淡的眼眸在短暫的惺忪後,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又是生物鐘。
從無限世界出來之後,這段非比尋常的經歷帶給楚君山副作用的不僅僅是噩夢,還有這些算不上副作用的“生物鐘”。
他保留著大多數從絕境習得的習慣,即使現在身處於正常的人類世界,這些現在看上去有些“不合時宜”的習慣也仍然得以保留。
但是……
楚君山不知想到了什麼,掀起唇角,露出一個略帶譏諷的笑容。
這個世界……看上去好像也要逐漸變得不正常了。
楚君山收回目光,抬手關掉鬧鐘,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身側的床鋪上,已經沒有人了。
梁星淵……人呢?
楚君山看了一眼時間,確定今天是工作日的事實,明白過來,梁星淵今天要去上班。所以,按照人類社會的基本習慣,他現在應當在廚房做早餐。
實話實說,梁星淵自從來到人類世界之後,應當是學習到了很多人類身上好的部分。楚君山甚至能從他的身上發現,這隻怪物擁有許多懶惰愚笨的人類仍然沒能獲得的品質。
相對來說,他比大多數人類更加忠誠、專一,並且吃苦耐勞。
對楚君山而言,沒有比他再合適的結婚物件了。
最微妙的一點是……
楚君山發現,他甚至十分愛他。
這一點是最讓楚君山感受到費解的地方。他認為,這樁婚姻從最開始,就只是“合適”與“合適”之間的配對。
只不過,他眼中的“合適”與別人的標準相比,有些獵奇罷了。
最開始只是淡漠的喜愛,就像是在路上走著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喜歡很久的一件物品,於是想盡辦法把它要過來,只需要付出直白的佔有慾。
可是,連楚君山自己都不清楚,這種“佔有”的慾望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也許是梁星淵給出的飽含愛意的眼神、話語和承諾實在看上去太誘人,它甚至讓楚君山開始耳濡目染。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覺得,這個世界上也有讓他困惑的東西。
比如,自己對梁星淵到底是什麼想法。
單純的、對物品的佔有慾嗎?
那應當不只是的,楚君山認為,自己從不會那麼目的單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