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死了,世界不更清淨了?”
段無憂哈哈笑道:“我想死,可老天不讓我死?”
我又要說,卻聽嶽鋼竹嘆了口氣,道:“確實,無憂說的不錯。憑天一的才能,固然可以造福社會。但……但他那偏激的性格,唉……這個世界又怎能容他?”
我知道嶽鋼竹說的是實話,也無話可說了。
一陣沉默,一陣寂靜。
段無憂緩緩道:“你們……可知道天一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句話?”
聽這話,我和鋼竹明白了,無憂是一直守在天一身旁的人,直到他去了。
我當然不知道,鋼竹可能也不知道,因為他沒開口,只是眉頭皺了皺。
無憂輕輕道:“天一留在這世上最後一句話,竟是……”
說話間,段無憂已有了淚,他使勁咬著牙,臉已抽搐得厲害。
“來世莫為人,來世莫為人……”
話聲一落,段無憂已哭出了聲,撲倒在地,抽泣不已。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哭,第一次見到他流淚。
記得他第一次哭的時候,我曾打趣他“只響雷,不下雨。”他頓時轉陰為晴,笑著回應我:“他的淚是血,不能輕易流,要流就一次流個夠。”我現在想想,他這次或許真要流個夠了。
但我更吃驚的是天一的話,臨終之言。
我知道天一這一生很苦,苦在心裡。但我又怎能想到他的心會有這麼苦。他的心會有這麼傷。難怪無憂說死是天一唯一的解脫。現今一想,他確實說得很對。
曾記得有次和天一談到“解脫”,我曾問他,他的解脫在哪裡。他笑著說:“我不信佛,我不通道,我若是人,便去做儒,可我不是。如此一來,儒釋道,我便無緣了。”
我問他為何不信佛,他笑著給我來了句歌詞“如果來生還是今世的重複……”
我沉默了片刻,又待要問,他卻說:“你也多琢磨琢磨這句話吧。這句話,我看我要看透,至少……”他伸出了兩個手指。
我訝然,道:“二十年?”
他突然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笑著點了點。
我今日一想,或許天一現在還沒看透呢。
嶽鋼竹跪在墳前,盯著墓,輕輕笑道:“難怪你不讓人給你立個碑。原來你怕……”
鋼竹的笑,我也不常見。他的笑很奇怪,笑得很開心,似乎是發自內心的笑。但他總是說,自己笑,因為自己很傷心,傷心到極點,也只能笑了。總之我是難以理解他的意思,可是他說得話總是很有道理。但他說天一怕,至於怕什麼,我確實不太明白。
我有些奇怪,他們兩人好象不是專程來找我的,但為何我三人會聚在一起,挺令人費解。
我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只能默默無聲。
無憂止住了哭聲,卻未止住淚,看來他真要一次哭個夠了。他說:“你可知道為何我們四人會在此刻,此地相聚?”
我當然知道天一也在其內,也正奇怪,卻只能搖搖頭。
鋼竹輕聲道:“天一是八八年七月七日的生日,如今一算,到今年,正是二十年了。”
我忽然想到天一是凌晨三點去的,而他也正是凌晨三點出生。
整整二十年。
對於一個人來說,實在不能算長。
活二十年,他生於彼時,死於彼時。
對於他來說,活二十年,實在已算長的了,他該知足了。
二十年繁華一瞬。芳華剎那,彈指一揮間,一命已悠然而過,只留下一片心聲。
我寫文章之前,幾人聽過杜天一之名。他默默無聞之輩,然心中所思,心中所想,便是來往眾生,卻也無幾人自問能窺破。更勿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