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遲總是罵她白痴、傻瓜。也許是真的,那麼多的苦淚——熬過來了,她竟然誰都不恨誰都不怪。
顧意冬對於喬落不單單只是一個過去的戀人這樣簡單——他是喬落最真摯的初戀,他是跟她的夢想中的白馬王子完全符合的良人,他是她一心想要嫁的那個人。他代表了喬落最真最痴最美好的過去,是每個女孩心頭最美麗最珍貴的夢。
那句話怎麼說的——他滿足了她對於男人的一切幻想期盼。
她那樣愛他。
一腔柔情一滴不剩的全部賦予他。
她愛他的從容,愛他的溫雅,愛他每次被自己捉弄時包容的笑,愛他看著自己時的眸光深邃。
她以前快活得像天天飄在雲朵上一樣,她經常會故意嚴肅的喊:“顧意冬!”
等男孩溫柔地目帶詢問地看住自己,就瞬間扯開燦爛的笑——雄赳赳地說,“我,愛,你!”
微揚下顎,吐字鏗鏘。那麼驕傲、無畏、不知羞啊。
男孩總是轟然地紅了臉頰耳朵,連脖頸都微微泛紅。
自己就嘰嘰嘎嘎樂不可支、得逞的囂張樣子。
那個時候啊,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觸得到天堂。
每次聽見他語氣無奈地喚:“落落。”
她就覺得心都融化了。
喬落放不下,她本性豁達寬仁,放了恨卻放不下愛。
在美國,賀遲說:跟我一起回去吧。
她猶豫了至多一秒就答應了。
她回來自然也是為了父親,為了故土。但她也想著,能不能再見見那個夢裡的男孩。
賀遲問她:為什麼?
想到賀遲,喬落的心就變得很滿,因為各種情緒過多,反而理不出頭緒。
這麼些年他伴在身邊,不是沒感動過。她明白他總是為了當年他“趁火打劫”的行為愧疚,所以事事順著她,由著她。賀遲心志強悍,連他家老爺子都沒轍,自己更是無法。她還是多年前的那一句:無以為報。但他根本不予理睬。
裝傻。
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早在那一年,看見他傾瀉而下的眼淚,電光石火間了悟。所以她的轉身才會那麼決絕。但終究還是逃不過,竟然就這樣一年一年的過來,她不成想那個傲慢的大少爺這樣好耐性,又或者,不過變成了一種無謂的堅持和習慣?
喬落不去深想,因為想也無用。
朋友?好朋友?蠻好。
既然他從未多有過一字半句,自己當然也維持這個多年的牌局,繼續裝傻下去。
就像那句“為什麼”她沒有回答,因為她知道賀遲是懂得的,雖然他不想懂得。
不過就是忘不掉那個人,念著那個人,想離那人近一點。
非常簡單的理由,實則是她自私,因為自己的執念拉著大家一起沉淪。
她可以拒絕,可是她為什麼要拒絕?
她那麼愛他。
那個漂洋過海的年份之後,很多本來稀鬆平常的事情對於喬落都成了極大的奢侈。
執念也是奢侈,奢侈的東西隨時都可能離她而去,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抓住機會讓自己恣意放縱。
果然,看吧,如今連執念都不能再有。
曾經,因為失去顧意冬她重重跌進自己的世界再也不想醒來。
曾經,當再見到顧意冬時,只他一句話,喬落就忘記了傷、忘記了痛、忘記了自己的跟他走。
曾經,她以為沒有他的世界不能稱之為世界。
而事實上是,這一次,她離開了他,她仍然活著,而且貌似欣欣向榮。
她心底隱隱地知道有什麼改變了,這讓她莫名地憂傷,可是那也只是一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