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長長的旅途,宛蘭身心俱疲,好想回家,回到南越國——人累了就特別容易想落葉歸根,這是人之常情吧。至於那個願望,累覺不愛吧。
消失的那個人,就好好的珍藏在心中吧。
門被開啟,聞人回來。他頗有些惱怒,“那個疾醫分明就是覺得錢不夠,便謊稱有要事在身,明日再來看看。這——這什麼人吶這是。”
宛蘭想給他倒一杯水歇息會兒,可聞人見到便扶她到榻上坐著,“你身體不好,就好好坐著,別到處亂動。”
“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這點事情不算什麼。再說了,你跑得那麼辛苦,嘉賞你一杯水罷了。”宛蘭笑道。
聞人挺油舌的,“等你背疼好了,你怎麼嘉賞都成。”
“至於那個疾醫的事情,我看也不急。既然他有事情,明日再看也無所謂了。”宛蘭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把氣消一消。
“好吧好吧,我們先去吃飯。等明天一大早我再去找他。長安城那麼大,又不是隻有這個人。”聞人還真像個小孩,撅著嘴說著這些氣話。
然後他們下樓去吃飯,飯菜一上來,果真是十分的懷念——從去年七月到現在二月多,吃的都是飛禽走獸加樹根,常常吃了上頓不知下頓在哪裡。即使是在羌氏的一個部落或者是在其他地方,感覺有些吃不慣。只有回到長安城回到中原,才找回舌尖上的感覺。
好一陣風捲蠶食,他們兩人竟然將這些東西吃得湯汁都不剩下。店家看了,都不知說什麼好。
冬天的天色很容易就黑了,吃過飯,拍著肚子,上樓好好歇息。
聞人將宛蘭攙扶回榻上,給她蓋好了被子,“我們兩個住在一起挺省事的,你偏要兩間客房。”
宛蘭眨巴著眼睛:“怎麼,你想幹什麼?我們的關係最多到兄妹一層。”
聞人嘻嘻笑道:“瞧你說的,我能怎麼著,就是想照顧你方便多些。你都把我想得多壞。還有你一直強調我們是兄妹,真是太傷我的心了。”然後為她掩上門,還不忘在門外提醒一句:“有事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宛蘭看著屋頂,不禁笑了笑。
說實在的話,聞人對她的照顧當真是無微不至啊。
在邽縣那些時日裡,天氣異常的寒冷,他們所住在的地方,是一個較為破爛的居民家裡。到了晚上就會十分的寒冷,窗子破爛,常常是西北方呼呼的吹著。那時候,宛蘭背部受涼,整夜睡不著。聞人就燒了一鍋熱水,放進羊肚裡給宛蘭抱著。
宛蘭曾半夜醒來,羊肚裡的水冷了,而偏偏背部著涼疼得緊。聞人知道後二話沒有說,就到屋外燒著熱水。那時候大雪正下著,聞人一片哈著氣給手取暖,一邊不住的給爐底加火。大冷的天,燒水是件很費力的事情,第一水很難加熱,第二還得照顧爐底,不被風給吹滅了。加完了熱水,已經是後半夜了。
每每想起他晚上燒水的時候,一邊哈氣給手取暖,一邊呼呼的吹著爐底,那股背影,實在讓宛蘭心裡難受。
以前她總認為,聞人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樣子,但是說句實話,聞人他相當的會疼人,常常默默的付出。正因為一路上有他的照顧,宛蘭才得以順利的上路。
但可惜的是,宛蘭對於他——如她之前所說,關係最多是到兄妹這一層,就不能再增進。她總覺得自己這一生負人無數,最後還被老天無情的拋棄,這樣的情況下,她不想耽誤聞人。再怎麼說,自己曾經被趕出蔣府的大門。
她很想找個機會,很正式的道謝他,然後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
*
第二天,聞人很早就去找疾醫。宛蘭真怕他與疾醫起什麼衝突。但直到上午過了一個時辰,聞人帶著疾醫上來——這個疾醫純粹是被他抓住脖子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