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我可不能袖手旁觀。因為我深深地知道,有很多這樣痴呆的病人時間概念漸漸地退化,常常會出現這種黑白顛倒的現象。日久天長,他們會產生一種更加恍惚和壓抑的感覺。另外,他們總的睡眠時間雖沒變,可是夜裡醒著,外界的資訊和刺激總比白天大大減少,而腦細胞長期接收不到足夠的資訊,退化就會加速,進而形成惡性迴圈。
怎樣才能讓莉莉夫人白天睜開眼睛成了我的心病。
顯然,強制性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必須想些其他的辦法。開始時,我試著在她午睡之後叫醒她。她倒是既不吵鬧又很順從,我用輪椅將她送到老人活動站。那天老人們正在學唱一首新歌,我希望音樂能對莉莉的腦細胞起一些刺激作用,我在一旁細細地觀察莉莉,開始她倒是還醒著,儘管沒有隨著大家一起唱,但她卻睜著一雙朦朧的雙眼,東張西望著,或許她也想搞清自己身在何處何時,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二十分鐘過後,再看莉莉,卻在歌聲中坐在輪椅上酣然入睡了。
沒辦法!我想音樂顯然不是莉莉以前十分熱愛的東西。那什麼是呢?一定要想辦法找出一種她患病之前最喜歡、有最強烈記憶的嗜好,以此來慢慢誘導她,白天做事,夜晚入睡。
但是,去哪裡找呢?有誰可以問呢?我想或許可以從她的房間裡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於是一天下午,在莉莉熟睡時,我輕手輕腳地走進她的房間。
莉莉的房間,中間是張單人床,床的左側是一張松木刻畫的床頭桌,上面放著一座小小的檯燈。我輕輕地開啟,從那藍色的燈傘下面放射出誘人的藍寶石樣的光環。床的右側是一個淡藍色的沙發,淡藍色的沙發套上綴著白色的花邊,看上去十分精巧。正對著莉莉床的是一個小型的組合櫃,也是由松木做成的,但上面的花紋卻是古香古色的。組合櫃的正中放了一臺中型的電視。四周的小格子裡,除了放些家人的照片外,最多的是各式各樣形象逼真、小巧玲瓏的玻璃花。這一朵火紅的石榴花,紅得發亮,紅的噴光,就像太陽最近邊的朝霞;那一朵含羞娉婷的玫瑰花,嬌紅色的,依在一片綠葉中間;還有那清新秀雅的蘭花、輝煌奪目的菊花、含苞欲放的荷花、姿態矯健的仙人掌,林林總總,百花齊放。
一、勤慎肅恭(22)
再看牆上,上面除了掛些老照片之外,在正對著窗戶的那一面牆上,掛著一張橫幅的風景油畫。畫面簡潔清晰,讓人過目難忘。畫的前景是一片草原,青綠的小草彷彿被風颳得倒向一邊;草原上有一個少女的背影,她身穿一身潔白的長裙,金色的長髮垂肩而下;畫的遠景是幾座朦朧的山峰;山的上方展現出一望無際的天空,像是在暮色之中,呈現出一片迷人的藍紫色。作者下筆流暢而華美,色彩柔和而醒目,畫中有詩,耐人尋味。我仔細地看看了左下角的簽字,莉莉,1982年。這一發現,讓我吃驚不小,我回頭看看捲曲在床上熟睡的莉莉,再回頭看看這幅畫,難道這幅氣勢磅礴的畫真是我眼前的這個小老太太畫的?
我帶著滿心的好奇和這個“重大”的發現,問過好幾個同事,但人人都含糊其辭,沒個準確的回答。問莉莉自己,那就更沒指望了。
答案終於有了。莉莉因長期的黑白顛倒,所以很少有人白天來看望她。那天下午,正好莉莉的兒子來給她送衣服,讓我給撞上了。我和他打了招呼,作了自我介紹之後我問他,掛在他母親房間裡的那幅畫是他母親自己畫的嗎?“是呀!”他說,然後他給我講了些他母親年輕時的故事。原來,莉莉年輕時是由著名的芝加哥藝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以後便以作畫為主,同時兼職於某大學藝術系的教授。那幅掛在她房間裡的畫,是一幅曾經獲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