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便忽地掉了下來,她忙用手狠狠擦了擦,牽了牽嘴角,抬頭看他。
他眼神兒依舊幽深如無底的黑瞳,可是這雙深瞳裡此刻卻鉗滿了深情和一絲絲他刻意壓制的虛弱。
他就那麼看著她,一眨不眨,像是怕少看了一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薄柳之偽裝出來的笑再次崩盤,她垂下頭,雙肩輕抽著,可又矛盾的不想被他看見,別開了頭。
“別哭。。。。。。”聲音低啞緩慢,每一個字都吐得費力。
薄柳之搖頭,抿住唇狠狠吸了吸鼻子,轉過頭故意沒看他也紅了目的雙眼,咧嘴朝他笑,“我沒哭!”
“逞強!”無奈而寵溺的語氣,從他斑白的唇瓣吐出,染上了一絲灰色的薄埃。
薄柳之匆匆低下頭,好半天都沒抬起來。
赫連景楓眼中的紅血洶湧,貪婪的盯著她,啞啞的道,“知兒,說說話,我想聽你說話。”
“。。。。。。”薄柳之用指甲掐著手心,用力地,深深地,她再次抬起頭,臉上洋溢著美好的笑容,嗓音清甜,“我剛嫁給你的頭半年,我其實很怕你。。。。。。”
赫連景楓嘴角也微微揚了揚,“我知道,所以晚上我主動睡地板,這一睡,就睡了半年。”
是啊,那時候她卻不喜歡他,只是為了找個避難所,所以就答應嫁給了他。
只不過,她說她怕他,並不是因為他的身份和權威,而是她沒有做好接受他的準備。
所以洞房那晚,她很小心眼的在床中間放了一床被子,又學電視裡的,在被子中間放了一杯清水,不許他跨過來,而且,為了以防萬一,她在枕頭下還放了一把刀。
那把刀也是個笑話,是廚房裡廚子切菜的大刀!
哪知晚上他送走賓客之後,進屋只是淡淡看了眼被她擺弄得有些滑稽的婚床,而後便抱了被子撲在地上睡了,一句話沒說!
薄柳之眼中有淚,唇上卻笑著,回想那些事情,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成婚頭兩個月,你話都不愛跟我講,只是偶爾盯著我看,雖然夜夜我們睡在一個房間,可說過的話卻五根手指都數得過來。。。。。。”她看著他,赧顏笑,“可是偏偏你就那麼偶爾盯著我看,我便喜歡上你。”
她跳了跳眉梢,俏皮道,“但是你別得意。我之所以會喜歡你,因為我暗下偷偷觀察過,你對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永遠冷冷淡淡的,所以你偶爾那麼看著我,我便以為我在你眼中其實是不同的。”
她嘆了口氣,輕瞪了他一眼,“現在想來,你會那樣看我,可能是不相信我失憶了,或者,你只是單純在看自己的妹妹。。。。。。可我卻想多了,並且開始想要更多。”
有時候想想,年輕真好。
她可以為了喜歡的人無限折騰,碰壁也好,失敗也把,挨罰也能忍。
她就用這股勁兒去喜歡他。
赫連景楓輕輕一笑,笑聲低迷卻好聽,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很用力,似乎在靠這股力堅持著,他說話的聲音也微微喘了起來,“你連男囹管都敢去,我能不看著你嗎?”
她對任何事都充滿了好奇,那雙眼睛乾淨如初生的嬰孩兒,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就像一株水蓮花,不染纖塵。
他意識到,她和她的妹妹是不同的。
許是亡國的陰影,赫連靜知骨子裡灌入了太多黑暗的東西。
比如,為了復國,為了達到目的,她可以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同時,她也冷漠,對鐵叔,對他,都冷漠。
在她眼裡,唯有復國能讓她冰冷的眸子染上一絲熱血。
他和鐵叔曾說過,在殺了他們和復國之間,赫連靜知一定毫不猶豫選擇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