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高塞被吵醒。他不悅的看了趙氏一眼:「你這是作甚?」
趙氏渾身是汗,噩夢醒來,驚魂未定,抓著高塞的那雙手在發顫,戰戰兢兢道:「爺,我、我夢見郡主了!她說……說要回來找咱們復仇!」
高塞的面色陡然一沉,當即下了榻。
他容貌俊朗,已至中年,但體格修韌,在同齡男子中十分出眾。
高塞的眼神之中露出一絲哀鳴,喉結滾了滾,只穿著中衣便轉身離開,走之前丟下了一句:「這種話,日後不得再提半個字!否則你就給我滾出高家!」
趙氏四處望了望,雙臂抱緊了自己,喊道:「爺、爺!爺您別走!別丟下妾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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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畫舫依舊華燈高照。
施言身上套著一件薔薇粉的披風,戴了兜帽,立在離著畫舫不遠處的楊柳下,夜風拂起她鬢角的髮絲,昏黃光線下,顯得遺世而獨立。
聲樂沿著水面盪開,加上這個時辰,說不出的旖旎曖昧。
素素從畫舫那邊快速走來,壓低了聲音問道:「姑娘,婢子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在小公子的酒水裡做了手腳,他今晚醉的很,不會察覺。但……咱們這樣做,會不會傷著小公子?」
施言眉目清冷:「不傷他,他如何能長大。」
素素沉默了,姑娘言之有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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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天際剛剛露出魚肚白。
定北侯府大門外,一穿著灰色錦緞斗篷的少年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朝著守門小廝遞上了名帖:「我要見九姑娘……不,我要見衛姑娘,十萬火急的大事,且去速速通傳!」
小廝上下打量了少年幾眼,見他只露出兩隻烏溜溜的大眼,不免起疑。
這幾日,想要見侯府千金的人比比皆是,僅憑一張名帖,小廝不能放行,道:「小公子,這個時辰大小姐尚未用早膳,你若不去藥膳堂等著吧。」
名帖上寫的是高家小公子,小廝倒是不懼怕高家,只是高耀明的嫡親舅舅是錦衣衛指揮使,對這位小祖宗,尋常人不敢招惹。
高耀明急得快要跳腳了。
奈何,定北侯府大門外有重兵把守,他硬闖是行不通的,更是不想在九姑娘面前留下壞印象,故此,高耀明只好乖巧的前去藥膳堂。
同一時間,素素將高耀明登門的事,告之了施言:「姑娘,小公子來過了。」
施言點頭,倒是不急於一時。
她先去看了衛遠承。
衛遠承所居的桃園,這個時節正當桃香四溢,施言記憶中,衛遠承身段高大,能文擅武,卓爾不群。但他從來不像其他貴公子那般清高傲,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見施言過來,衛遠承臉上的痛苦之色稍稍緩解:「小妹怎麼來了?」
施言大致瞭解奎老的診治手段。
斷骨重接。
這樣的痛苦不是尋常人能夠承受的,她沒有流露出對兄長 的心疼,她知道衛遠承能夠挺住,笑道:「我來給大哥送松子糖,生怕大哥熬不住,所以就來看看。」
衛遠承被她逗笑了,小妹走失之前,還是一個梳著兩隻小花苞的娃娃,那時候還騎過他的脖子,嬌小可愛。現如今,倒是長大了,還會哄著他了。
「對了,小妹,這幾日,首輔他們可曾去過藥膳堂?」看著妹妹的臉如此像那個人,衛遠承莫名憂心。
施言忽閃著大眼,狡黠一笑:「大哥放心,我猜首輔和王爺他們這幾天不會登門。」
衛遠承又被逗笑了。
他當然知道妹妹這幾日在外面掛了什麼告示,前日是專治婦女疑難雜症,昨日治眼疾……想必顧九年幾人也是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