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有風吹浪打,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看出來的。
熱熱鬧鬧,轉眼十點。有人因為要趕地鐵,陸續離開。第三撥要走的,李樂桐也起身,對著廖盛說,“廖老師,我也走了。”
廖盛才點頭,韓遠徑截住,“樂桐,一會兒和我送老師和師母回家吧?”
李樂桐的眉雖然沒皺,但她沒想到韓遠徑用的是這樣理由。是的,送老師和師母,她說不出拒絕。
可是,她不樂意,不樂意和他。
“不用了,”廖盛接過話,“我和你師母打車回去就好了。”
“那怎麼行?”韓遠徑說,“老師,我三年沒回來,今天就得讓我來送。”然後轉向李樂桐,“樂桐,你說是吧?”
現場有短時間內鴉雀無聲。他們大都知道韓遠徑與李樂桐曾是一對兒,也知道在過去三年的時間裡,李樂桐與他們一樣,和韓遠徑沒有一點聯絡。訊息靈通一點的,甚至從同在恆遠工作的同學那裡得到訊息,韓遠徑高攀了老闆的女兒,做了乘龍快婿。
如今,這算是什麼呢?
李樂桐承認,韓遠徑就是韓遠徑,這和當年那個明目彰膽給她數學不及格的人一樣。他不會在乎人說,他能做到。
於是她看著廖老師,“廖老師,您別客氣了,我們幾個送您。”
廖盛看了看他倆,也沒有再說什麼。
一直聊到十點半,終於要收拾著走。開車來的學生不少,有韓遠徑的話在先,大家就陪著廖盛下樓,在酒店門前等韓遠徑取車。
韓遠徑就一直就在李樂桐身邊,低著頭,不說話,只默默的走路,默默的下樓梯,默默的去取車子,沒有和人打招呼,除非有人來和他說話。
車子開來,不是寶馬賓士萊斯勞斯,卻是阿爾夫。韓遠徑下車開啟後排車的車門,和幾個同學把老師和師母扶了進去,望著李樂桐,“走吧。”
李樂桐別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我還是搭別人的車吧,不用你送了。”
一小堆人不說話,看著這兩個人。酒店門口的燈在簷下形成一個光圈,李樂桐站在光圈裡,韓遠徑站在階下,黑的,看不清臉色。
“你還是上車吧。”韓遠徑重複,聲調裡說不出是乞求還是商量,還是別的,讓人聽起來有些不忍。
孫可為出來打圓場,大聲說,“師姐,老師還在等著,你們上了車再說吧。”周圍的同學也跟著說,先上車吧,先上車吧。
李樂桐無法,她不是不能拒絕韓遠徑,她只是不想在老師面前露出個人的恩怨。老師說過,個人恩怨應無礙大局。於是,她向大家笑了笑,走向了副駕駛的位子。
廖盛住在學校裡面,滄海酒店離學校很近,十幾分鍾後,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韓遠徑把廖盛夫婦攙出來,“老師,天晚了,我就不上去了。”
廖盛說,“遠徑,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李樂桐不知他要說什麼,便陪著師母聊天。師母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以前是一個醫生,早退休了,孫子也跟著兒子出國,膝前冷落,見著學生們格外親。
兩人才說了沒幾句,就聽廖盛喊師母上樓。師母說,“你們這麼快就結束了?”
廖盛打著幽默,“我們是開門見山,奔著主題就去了。只要主題結束,其他的就不再迂迴作戰了。”
師母笑,“這麼說,倒是我們拖沓了?”
“那可說不準,拖沓不拖沓,要看錶現,不是靠說的——這裡有個坑,你小心點兒。”
韓遠徑和李樂桐站在車頭,看兩位老人相扶著消失在樓洞之中,然後樓道里的燈一層又一層的亮起。
韓遠徑輕輕仰頭看著,看著四樓的某間屋子亮了燈,嘴中喃喃,“又回來了,都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