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是從清風山臨陣脫逃,還是大商河投降漢軍,他的目的都很單純,僅僅是為了活下去。
迎面接過來的人他認識,正是蕭破軍的親兵首領馬武,這個人曾經是個屠夫,但小時候跟一位雲遊的道人學過幾天功夫,身手在黑旗軍中是數的著的好。而且這個人對蕭破軍忠心耿耿,算是蕭破軍麾下最忠誠的一個人了。面對馬武那張冰冷麵孔上難得一見的溫暖笑容,黎遠朝真的心虛了。還好,剛才的廝殺讓他臉上沾滿了血,再加上疲勞,馬武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的慌亂,和眼神中一閃即逝的歉意。
“大帥在在等你”
馬武第一句話如是說,第二句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少不了一頓板子,我來下手,你放心。”
黎遠朝心中一暖,歉意更濃。
“我給黑旗軍丟了臉,死不足惜。只是不放心大帥,所以寧死也要回來再見大帥一面。即便你杖斃了我,我也不怪你。”
黎遠朝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真情實感,所以馬武對他倒是更加有了好感。在馬武認為,一個人難免犯錯,但犯了錯在關鍵時刻能改正,那就是一個可以相交的朋友。在他的思想概念裡,對與錯的界定非常簡單。聽大帥話的就是對的,不聽則是錯的。
“長史和參軍保你,你死不了!”
馬武破天荒的大聲笑了笑,很敦厚。
黎遠朝見到蕭破軍的那一刻,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真情流露,從馬背上躍下後緊走幾步撲到在地匍匐而泣:“罪人黎遠朝,拜見大帥!”
蕭破軍一手按刀,怒視著他問道:“你還知道自己是罪人?那就自己了斷,省得我看了心煩!”
他將腰刀摘下來咣鐺一聲丟在黎遠朝面前,怒氣滿面。
黎遠朝身子一顫,緩緩的抬起頭看了蕭破軍一眼道:“我知道罪孽深重,將大軍陷於不利的境地,雖萬死不能贖罪。我這次回來,就是來贖罪的。本打算戰死沙場以報大帥的恩德,但不能再見大帥一面心裡實在不甘心,所以我回來了。”
他慢慢的抓起蕭破軍的刀,苦笑了一聲道:“如今已經見著大帥,我心滿意足,就此別過大帥,待來生黎遠朝還願做大帥手下一小卒,肝腦塗地!”
他猛地抽出刀,就要往脖子上抹去。與此同時,跪在他身後的那個漢軍親兵也悄悄握緊了腰畔的橫刀,他低著頭,沒人看到在他的眼睛裡,有一絲狠辣一閃即逝。
“住手!”
蕭破軍大喝一聲:“你這蠢貨,現在倒想死了,在清風山上你若有次勇氣,我黑旗軍如今又怎麼會如此艱難!”
他上去一腳將黎遠朝踹得橫著滾出去老遠,那刀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那漢軍親兵似乎很恐懼的匍匐在地,身子不停的顫抖著,握著刀的手也悄悄的不著痕跡的鬆開。
黎遠朝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苦笑著說道:“被大帥踢死,我也心甘情願。”
“滾過來!老子來親自殺你!”
蕭破軍裝模作樣的大吼道。
黎遠朝爬著回到蕭破軍腳邊,慢慢的將地上那刀撿起來雙手捧著緩緩舉起:“能死在大帥刀下,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他忽然一抬頭,似乎是猛然間想起什麼事情似的:“不好!有件要緊事竟然忘記告訴大帥了,該死該死!”
蕭破軍猛地俯身將他拉起來問道:“什麼事,快說!”
黎遠朝被蕭破軍揪著前襟,忽然笑了笑,一臉的無辜無害:“要緊事,就是,我是來……殺你的!”
噗!
蕭破軍的刀,刺入了蕭破軍的胸口。
黎遠朝臉孔逐漸變得猙獰,他握著刀的手猛地一擰,血瀑布一樣噴出來濺在他的臉上,他猙獰的笑著,側耳聽了聽,似乎聽到了蕭破軍心臟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