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來,見那匹白馬也已立起來了,她走過去摸了摸馬身上的鬃須,也都溼得跟才從水裡出來的一樣,由此白馬,又想起現在仍在賊人牛脖子手中的那匹黑馬,恨自己太不濟,太無用,太對不起爹爹,她就將馬鞍和包袱又都在馬背上繫好,往北一看,一片茂草連著深青色的長天,那天上還懸著一明一滅的幾顆晨星。
她就將劍入匣,掛於鞍旁,手提皮搬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推推那個孩子,叫了半天,這孩子還說了幾句睡話,方才醒來,驚問說:“甚麼事……小王爺!您叫我有甚麼事?”
雪瓶就說:“天快亮了,我要去尋找韓鐵芳去了,你們在此等著我,就是他回來,你也得叫他在這裡等著我,反正我今天不到晚間,必定回來,我的水口袋放在這裡了,你們若是渴了自管喝!”小孩子也爬了起來,春雪瓶卻過去,上了馬,又叫這孩子指點昨天小霞追趕韓鐵芳的方向,她就策馬而去。
她這匹草原中行走慣了的馬在草葉中行走,竟如走平地一般,撞得兩旁已漸枯黃的草,都紛紛折落,馬蹄踏著樹枝也克吱克吱作響,那末折落的也四下堰伏,並有許多小蟲,都飛了起來。走了半天,天色漸明,晨星俱隱,又有一層曉露遮在眼前,等曉露消散,天色大明,她已出了這片草地,身上著的露水更多,並沾了不少草及小蟲兒。
春雪瓶就駐馬向兩邊看去,見西邊是一片稀稀的短草,短草之處卻是曲曲折折一條白茫茫的大河,原來那就是孔雀河,在東邊和北邊可又是黑色的大漠,不過沙漠的盡頭又有幾叢蒼綠之色,又像是有樹有草,這一帶的景物頗為複雜迷離,假使東方不是漸漸起了一片朝霞,她真連方向也辨不出了,但這一帶,別說是房屋,就連一個“蒙古包”和一頭牛羊也看不見。
她漠然地策馬走著,心中憤恨小霞,覺得她真無恥,又想:如果韓鐵芳已被她逼死了,那韓鐵芳也真的可憐,我實在對他不起。尤其人家把棺材都做好了,我卻找不著爹爹葬理的所在,我更是對不起爹爹!……心中既急,且又悲傷,就在這沙漠中繞了多時,繞了許多座起伏不平的沙土堆,忽聞遠處似有一種聲音隨著風兒吹入她的耳裡,那聲音是“丁郎當郎,丁郎當郎!”聲雖清亮,但卻極為遲緩,這是她聽慣了的駝鈴聲,傳來的方向就在東邊,但她向東一扭頭,就見那燦爛的朝陽照著紫色的沙地,襯以天上一朵一朵的白雲,十分美麗,但為沙崗所蔽,卻看不見一隻駱駝,並且那金針似的陽光,刺得眼睛都難以睜開,可是她絕不遲疑,撥馬就向東走去,隨走隨辦聽著鈴聲,越走聽那“丁郎當郎”的聲音越清楚,她催馬急跑過了幾條沙崗,就看見了那隊駱駝。
這隊駱駝可真長,足有五六十隻,都是一樣的高大,天漸涼了,它們身上的手也慚漸長長了,倒不十分難看,都歇著很重的貨物,有的駱駝上面還放著皮的大鞍子,鞍上坐著人,人還抽著煙,跟著駱駝的人也不下十四五個,有老的有少的,有蒙古人,還有漢人,那“丁郎當郎”之聲震著耳朵,馬不敢再往前走,春雪瓶卻緊緊地以鞭抽馬,馬來到駱駝的臨近,卻又不住的向後退,對面的拉駱駝的客商,背著陽光把她這裡看得很具清楚,都一齊愕然,都彼此說著話,駱駝也就都站住了。
春雪瓶就下了馬,問說:“你們可曾看見有個漢人,騎著紅馬,拿著刀,被個哈薩克的使劍的姑娘追趕著?”對面的拉駱駝的就有人“啊呀”了一聲,一個漢人過來,先打了躬,然後驚驚懼懼地叫著說:“大王爺!”春雪瓶的心中倒很覺不好受,知道此人是錯以為我就是我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