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蓮終於受不住,陰森森地說:“你再多一句廢話我們今天就在床上過。”
我打了個寒噤,趿拉著靴子跳下床。
萬頃青山只一河,水流潺潺,清而不薄,厚而不濁。
白雲飛處,幾口獵戶人家。
和重蓮一起走到了山腳,叫了一個小舟渡河。
船伕披著米黃色的大斗笠,帽簷壓得很低,一個鐵煙桿含在嘴裡,時不時吐出一個白色的圈兒。伸手解開了繩索,指了指座位,示意我們下去。
我看著那清澈見底的河水,想起了兩年前炎熱的夏季,在燕鏡島。我們三個人一起前去尋找六美,結果一路上遇到了許多嗅事。
我,花大哥,軒鳳哥。
站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天空總是一片純粹的藍,即便是在秋季,大雁展翅高飛的時節。仰望天空,一望無際的寶石藍。
山澗流水淙淙。
峰嶺浮雲朵朵。
腰間突然被人抱起,整個人朝著小舟騰飛起來。
著地的時候,重蓮已經坐在了一旁。船伕抬起了一雙有些渾濁的眼,撫掌,朝重蓮伸出了大拇指。重蓮精緻的眉毛輕輕揚起,唇邊露出一抹淡而清遠的笑。
“凰兒,來坐我身邊。”
我又迷惑了些,現在出現在他身上的究竟是哪個人格。也未多想,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坐下。重蓮靠在船篷上,一隻腳蹬在船幫旁,貼身的薄衫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你穿這麼點兒,不冷麼。”
“冷。”重蓮淡淡地笑了,“做點事就更不會冷了。”
我點點頭,朝手心呵了一口氣,也跟著靠在了船蓬上。慢慢的,發現了有些不對勁。抬頭,剛好碰上重蓮的視線。
馥馥桂花香。
青山如畫。
船伕輕輕搖著手中的木槳,舟過之處,皆是微波瀲灩。雨後輕寒,風前香軟,柳嫋般細長的眼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
我無奈地嘆氣:“大美人,你一天腦子裡就只裝了那些事麼。”
重蓮輕盈微笑,秀髮如春巒,妖韶隨處動人。垂下手,在水中劃下了一道淺淺的漣漪,薄衫在秋風中飄揚,似雲,如煙。
我清了清喉嚨,垂下頭去看流水,只希望他早日恢復正常。
十月風光,雨露變銀霜。滿山綠林漸衰,些許枯黃落葉飄悠。天氣微涼,偶有秋風吹過,恍若浸骨。重蓮似乎感覺不到冷,背挺得筆直,一路走上去,眼睛直往地上看。
“你在找什麼?”我捅了捅他的手臂。
“菘藍。”然後又沒了下文。
滿林桂子散天香。深呼吸,倍覺精神爽。草葉上沾了些水珠兒,踩過時靴底被浸溼,略帶寒意。不一會兒,重蓮的眼睛一亮,用力朝一棵桂花樹揮去,一截樹枝落下,拿在手中。足下一點,輕盈飛了一截,蹲在了地上。
幾片翠綠的葉子。
輕輕撥動,晶瑩剔透的水珠滾下,落在了他的指尖。
他把樹枝插在那株植物下,連捅幾次, 鬆了泥,輕輕一拽,那植物就被連根拔起了。然後他又回到我的身邊,拿著那葉兒在我面前晃了晃。
“這是什麼玩意?
“菘藍啊,它的根吃了好治病。”
根部是淡黃棕色的柱子,稍扭曲,縱皺紋遍佈,一晃眼還以為看到了人參。我接過菘藍,用力在它的根部吸了幾口氣。
“我怎麼覺得我吃過這種藥?”
“菘藍的根性寒,味苦,又名板藍根。”說罷拿出一塊白布把菘藍包住。
我真不知道他一天腦子裡想的什麼。無奈地看著他,半天才憋出話來:“大哥,就為了這玩意兒你跑這麼遠?坐船的銀子都可以買一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