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打道回府。坐在入口那裡,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桃林。
當初那丫頭還跟我說這是一個普通的谷。原來普通的桃林能賽勝天下叢林,還有這麼多奇怪的路。果然說是普通的東西都不會普通。
沒坐多久,我就站起來,不看道路,直直踩著滿地碎裂桃花前進。
越深入,裡面的道路便越是錯綜複雜。有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六條路交叉。最奇怪的是,這路設計得歪歪扭扭,卻讓人想順著走。到最後,只剩下道路,桃樹也大片堆積。
我把頭抬得高高的,讓自己不去留意那些岔道。
我幾乎忘記自己走了多久,終於看到桃樹減少,混上了楊花。然後大大小小的池子出現。楊花繚亂,臨水千樹。
蒼蒼水霧,落落疏花。溫泉冒著熱氣,漂浮著唇瓣一般的花瓣。
熱氣?
我從來不知道,植物可以泡在熱水裡還不成羹的。或許又是天山特殊品種吧。
“你這身子還能用麼?嘖嘖。”
忽然有人說話,把我嚇了個半死。
只是,這人是殷行川?
大仙人住處原來是九天寒碧谷。果然如此。
我輕輕往前靠一些。
九天寒碧谷?我看是桃色春宮谷。
前面有個最大的池子,池周圍站了數排女子。
有人在池中泡澡,聲音依然不緊不慢樂意逍遙:
“否極泰來你可聽過?既然都壞成這樣,就不要試圖挽回了,說不定我沒病都給你弄出一身病。”
竟是豔酒。
他在這裡做什麼?
他半側著臉,雙手愜意地往池旁石上一放,他的手臂瘦長而結實,水珠滴滴落下。陽光透過樹林這麼一照,他的長髮拖延在石上,延伸上了草地,黑亮得有些刺目。
說實在的,倘若他是坐輪椅的人,我一定不會覺得他如何短小。
他周圍丫鬟看他的眼神,真的不像在看一個殘疾。
她們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身體,沒入水中。幾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上百個洞。
如果一個男人不能讓女人滿足,那她們一定不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而他懶洋洋地靠在岸邊,拾起葡萄丟入口中,分外自信地讓別人欣賞,彷彿其醜無比的人不是他。
也正因為如此,本來他那些超級不端正的五官也不那麼重要。
這個男子手裡握著扭轉乾坤的力量。這是我這一次看他的第一反應。
殷賜坐在一旁,斜翹著二郎腿,研磨藥劑。清風飄衣,水藍疏雨,髮梢軟軟地在肩上,那臉蛋和豔酒的真是宏大的對比。
“你就是事多。”他口氣不大好,但伺候得相當周到。不一會又往豔酒身上塗抹一些奇怪的東西,再以銀針扎入,“叫這些人來做什麼,累。”
“噓……”豔酒的食指微微彎曲,指尖透明美麗如玉雕而成。
老天是公平的。給他一張醜臉,就讓他除了臉以外的地方都好看。
殷賜忽然不動了,和他對看一眼,忽然站起來說:
“什麼人?”
“我。”
我立刻站出來。早不指望他們不發現我。
“原來行川仙人是會武功的,失敬失敬。”
“你來做什麼?”
我還沒說話,豔酒就回頭對我一笑:“行川不會武功,一點也不會。但這世界上能比過他內力的人,”他伸出十個指頭,“不超出這個數字。”
我忽然想起了司徒雪天曾經提過的兩個人。
豔酒道:
“行川的內力無法開發,反倒凝聚在藥物和蠱物上,所以他手下的這些玩意,都是相當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