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杯酒,說說話,難道不好嗎?”她半仰著頭看那透藍的天,衣袍紛飛,微風輕寒掠過鬢髮:“又要去北疆了呢,我倒是想,犯不著一定要回天都,他應該更喜歡北疆,可以縱馬馳騁、仗劍嘯傲的地方,才適合他。”
夜天漓心底滋味難言,沉甸甸壓得人難受,喝了句:“別說了!”
殷採倩終於看向他,細看了會兒,悵然道:“方才在校場見著你,我真以為是澈王回來了。可是現在仔細看,是像,可又不十分像。他發起怒來更像皇上,冷冰冰地不說話,想想也挺怕人呢。”
夜天漓有些惱火,話中就帶了狠意:“我們本就是兄弟,像有什麼奇怪?你回去告訴殷監正,十一哥這筆賬,我和殷家沒完!”
殷採倩將頭一轉,眼中酸楚刺痛,淒涼難耐:“王爺要怎樣便怎樣吧,只是別誤了去北疆的正事。”說罷翻身上馬,嬌叱一聲,紫騮馬放蹄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青石平闊的大路上。
夜天漓滿心情緒無處發洩,緊繃著臉打馬回府,身邊人都看出他心情惡劣,格外小心翼翼。府中內侍見他回來,有事情慾上前稟報,看看他臉色卻又猶豫。
夜天漓轉頭沒好氣地道:“有事就說,幹什麼吞吞吐吐的?”
那內侍忙俯身道:“是,王爺,鞏思呈又來求見,等了王爺半天了。”
夜天漓揮手將纏金馬鞭擲下,心頭“噌”地就是一陣怒火。鞏思呈昨天便來過漓王府,夜天漓心知他是為鞏可之事而來,見都不見,沒想到他今天還來。
那內侍跟著夜天漓大步往前走去,眼見他將身上披風一扯兜頭撂了過來,轉身站住:“讓他來見我!”
內侍躬著身去了,不多會兒引了鞏思呈前來。夜天漓已經進了寢殿,內侍前去通報,鞏思呈站在階下再等。高簷華柱之前他獨立的身子有些佝僂,花白鬢角,風霜蒼老。他抬頭往殿內看去,宮幔遙遙,深不見底,無端令人覺得壓抑和不安。原本連著兩天都見不到漓王,他早有些心灰意冷,只是現在除了漓王外,沒有人能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說上一句話,不管漓王是什麼態度,他總是要試一試,這畢竟是最後的希望了。
過了好一會兒,寢殿深處終於有人走了出來,正是漓王。鞏思呈來不及細思,忙趨前幾步:“王爺。”
夜天漓此時已經換了一身雲錦長衫,扣帶鑲玉,箭袖壓金,頭綰攅珠七寶冠,玉面俊俏,帶著高貴與冷傲。他緩步在殿前站住,居高臨下看向鞏思呈,臉上倒也不見先前的怒意,只是陰沉沉地有些駭人,驕狂中透著幾分煞氣。
他不出聲,鞏思呈只得彎腰候著。良久聽到上面冷笑一聲,夜天漓道:“你想保鞏可一命?”
他直接就這麼問,鞏思呈倒愣住,接著道:“逆子混帳,百死莫贖,但請王爺救他一救。王爺若肯說話,皇上定會開恩。”
夜天漓道:“好,本王答應你。”
他如此痛快,非但沒有之前料想的羞辱,連一句推諉都不見,鞏思呈意外至極,隨後匆忙道:“……多謝王爺!”
夜天漓盯著他,唇角慢慢生出抹極冷的笑:“用不著謝本王,皇上說了,鞏行既然定了貶去涿州,鞏可,就發配定州充軍,你謝恩吧。”劍眉一挑聲音一揚:“來人,送客!”說罷頭也不回徑自轉回殿中去了。
他那句話如同晴天霹靂,鞏思呈眼前幾乎漆黑一片,仿若由死路直墜地獄。天下三十六州,單單發配到定州,鞏可軍糧一案害死定州數十名將士,定州軍民早恨不得將其扒皮抽筋,生啖其肉,落到他們手裡,這是生不如死啊!鞏思呈僵立在原地,混濁的眼中一片空茫,冷風襲來,寒徹心骨。
麒麟吐玉盛陽春
春江水暖,遠山吐翠,幾痕堤帶橫陳。
楚堰江上輕舟畫舫,穿梭如織,江水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