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顧城兄妹才被喊回屋。
顧家只有一間土房和一處廂房。
廂房平時顧城住在那裡,現在有外人住在裡面,顧城就搬去了西屋與顧父和七歲的弟弟一起住。
原本住在西屋的鐘氏搬到了東屋,和顧老太太擠在一鋪火炕上。
晚飯就擺在東屋的炕上。
粗糧饃饃和兩盤鹹菜,每人一碗看不到穀子粒的米湯。
食不言寢不語。
因顧父是個唸書人,顧家雖是農戶,卻一直以士族規矩約束自己。
其間,只有顧老太太,上氣不接下氣的咳聲傳來。
顧父拿回來的點心只拿一塊放在顧老太太面前。
顧老太太掰一半放在顧蓁蓁碗裡。
顧蓁蓁將點心又夾回去:“我不吃,阿奶多吃些補補身子。”
“我都黃土埋到脖的人,吃再多好的也是浪費,看你瘦的,好好補補才行,若是落下什麼病,到時後悔也來不急了。”
顧老太太把點心又夾回去,這次用筷子按住不讓小孫女再夾回來。
顧蓁蓁不肯。
顧父開口道:“你阿奶給你的,吃吧。”
顧蓁蓁看向桌對面。
桌下顧浩文被母親捏了一下腿,立馬道:“我不喜歡吃點心。”
至於旁邊的顧韞沒有做聲。
前世她也一樣不落的做了,也沒得家人說句好,重生回來幹嘛還要委屈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
所以虛偽與蛇她更懶得做。
顧蓁蓁略為擔心的抿起唇。
顧城看了眼顧韞,目光一沉,說話時彷彿在與誰置氣一般:“蓁蓁吃吧,不過一塊點心,小弟都不計較,難不成還有別人計較。”
這家就三個孩子,只有顧韞沒開口。
一聽這話就是衝著顧韞去的。
顧蓁蓁小聲應下,雖沒有再拒絕,卻也沒有動那塊點心。
顧老太太掃了眼低頭沉默的顧韞,淡淡道:“你們也別怪我老婆子偏心,蓁蓁是個有福氣的,她前幾日救下來的書公子給咱們家幾棵金瓜子,你們父親才能和官府那邊搭上關係參加策試。”
“今日去山上撿柴,又撿了十兩銀子,有了這筆銀子,你們父親可以進城進學,待有了官職,你們也就脫了農戶戶籍,這天大的福氣可都是蓁蓁帶來的。做人不能太貪心,一塊點心也去爭,讓人看了說句小家子氣,女孩子一輩子名聲就毀了。”
顧蓁蓁笑著過話:“阿父看看,阿奶又在自誇了,不過咱們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村裡哪家不羨慕。便是阿姐日日裡早中晚三次給阿奶燒炕,村裡的人誰聽了都忍不住誇讚一句呢。”
“沒規矩,怎麼說你阿奶呢。”顧父臉一虎,語氣卻不見生氣。
“阿奶最是疼女兒,才不會怪女兒呢。”
顧老太太被哄的大笑:“蓁蓁說的對,我啊就是誇在咱們家呢,村裡哪個不羨慕。”
先前還沉著臉的顧老太太,到也給顧蓁蓁面子,沒再指桑罵槐的說顧韞。
顧韞沒像前世那般磕磕巴巴的說恭維的話,選擇了沉默。
有些東西是天生的。
比如她的平庸。
比如她沒有顧蓁蓁的好運。
比如她不如顧蓁蓁會做人。
一樣學東西,顧蓁蓁總能很快學會,甚至出彩,為人處事佔了便宜,同時又會照顧他人感受,最後還能換來別人說一句好。
就是重活一世,顧韞也不得不承認,她實在比不過顧蓁蓁。
鍾氏坐在一旁,偷看了眼身旁的大女兒,見人仍舊安靜的吃飯,暗暗鬆了口氣。
往日裡聽話又沉默的大女兒,今日突然轉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