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回來?回來……”她恍恍惚惚的嘟囔著這兩個字,眼淚也不無聲息的流了下來。
她看著佛爾果春,悽笑道:“老七不會回來了。”
“皇后娘娘這是哪裡的話?這兒是七爺的家,他不回來去哪兒!”
“去哪兒……”她不知,可打從他求她不要將叔荊懷孕之事告訴任何人,打從他求她忤逆皇上,替他做那場戲的時候,她就知道,老七這費盡心機的一去,怕是存了再不返京的心。
她就知道,恁是她萬萬個不願意,也從來無法拒絕兒子的苦求……
她就知道,他的兒子,一個個真真兒是像極了她,情種……
她就知道,此一別,再不能相見……
“呵……”玉錄玳呆呆的笑著,傘邊緣的水滴到了眼中,冰冰涼的混入了熱淚中,她漸漸覺得視線模糊。
閉上眼睛昏過去之前,她祈求上蒼,萬萬佑他此去平安無舛。
……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清史》記載,保酆二十四年,四月初九,皇帝命皇七子延珏為靖遠大將軍,出征甘陝,徵白蓮流匪,賜敕印,躬自臨送,祭堂子,纛神,如親征儀。
棉雨不曾停,淅淅瀝瀝洗刷著北京城,然此時午門外的廣場上,十萬名配甲帶刃的將士們,卻站挺如松,如鋼澆銅鑄一般,一動不動。
正對著他們的是,鹵簿黃幄之中的御座上,端正的皇帝,他的一旁陳敕印簷東案,座下王公百官會集,簇擁著鐵甲披身,一身英挺的大將,睿親王延珏。
是的,睿親王。
就在此前,皇帝才接連傳下了三道聖旨,一是大赦天下,二是甘陝地區三十年不加賦,而這最後一道,便是復了延珏那睿親王的位份。
一時間,文武百官齊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彼時人人心中又是一番猜度,皇上如此,不是等於把這平亂的千秋功名,拱手送了七爺兒?
如今又復了七爺的親王位,莫非……
有心人四下探去,待瞧見那皇上壓根兒沒許過七爺兒一個笑模樣兒,那懸起的疑心又落了下去。
到底是多想了,不過是照例的安撫民心罷了。
可圍觀的百姓哪裡懂得這些,他們一心只激動在那大赦、減賦的仁政上,紛紛高呼著皇上萬歲的同時,心下都念著那皇七子的好兒。
午時正刻一到,激憤人心的鐘鼓樂聲響起,五鳳樓下,是震天動地的大炮聲。
待罷了,但瞧那龍章鳳姿的睿親王遵儀率一眾出征官詣拜位跪,同時,由武英殿大學士果齊司渾奉旨宣滿、蒙、漢三體敕書,而後睿親王上前,授大將軍敕印。
在此之前,百官各有各的心思,百姓也多是瞧瞧熱鬧,畢竟這老北京城的人,無人不知,這京城第一頑主兒的名聲,無人不曉,這初生牛犢從未去過任何戰場。
然——
當那重甲佩劍之高擎身姿,一步步緩登向階前時,眾人的視線都不由得被攫住了。
此時,人們已經分不清那窒息壓迫感究竟是來自天降棉雨,還是那鼓樂齊鳴,彼時人人能做的只剩屏住呼吸,看著那墨黑鐵甲,在棉雨中,閃耀寒芒。
“靖遠大將軍上前接印!”總管太監戴榮高呼一聲後,但瞧延珏屈膝跪下去,微微頷首,雙手擎至鬢角兩側,接過那墨玉印鑑,而後朗聲道:“末將領命!”
之後起身,轉向眾將士,挺然而立,舉起帥印。
但聽萬眾將士,齊聲高呼,“將軍必勝!”
那十萬將士齊呼聲之雄渾,有如上蒼驚雷,撼地動瓦,直叫所有人都不敢存輕視之心,待罷了,以寶親王延璋為首的文武百官,紛紛跪地,連呼三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