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不可能真踹死她,可她也知道,瞧這丫如今中毒的模樣,怕是說嘛都聽不進去的。
她這人,是不撞南牆決不回頭的。
當然,有她石猴子在,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撞南牆。
在穀子三哄兩哄,又把她的腳從有些涼的水中撈了出來擦乾後,一直板著臉的小猴兒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可那話卻跟剛才的一點兒關係沒有。
“誒,《元南山集》是嘛玩意兒?”猴子這一句話,又轉移話題的意思,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出自她的好奇。
穀子先是楞了楞,接著趕忙上前去堵她的嘴,一臉驚慌的道:“呦,我說祖宗,你可小點兒聲,甭叫人給聽了去!”
猴子斜眼瞄她:“一驚一乍的嘛啊?”
“我說小爺兒,怎麼突然想起來問上這個?”
“今兒在白扇那坐了會兒,聽見他提了提,好奇罷了,快點,甭墨跡,說來聽聽。”
接著,穀子便起身去瞧了瞧門窗處,見無人才坐猴子跟前兒,小聲兒跟她道來,這有關《元南山集》的一些事兒。
卻說每個朝代有每個朝代的‘不可說’,而打大清朝的老祖宗入關至今,‘不可說’的事兒更多,而眾多‘不可說’中,這南山案,絕對是個中翹楚。
此案原發與十二年前,保酆十二年,秋,一本《元南山集》流傳與坊間,撰寫者是當時被譽為唐宋之後第一人的大詩人元名士,因其字南山,故書名為《元南山集》,因元南山之名氣,此書一經傳播,天下仕子多渴求之,然當此書傳至當時尚年輕的保酆帝手中時,只寥寥翻閱一次,當他見到書中大量讚揚的南明義士,把滿人貶為韃擄時,他當即勃然大怒,怒罵元名士狂妄不謹,並連夜召集幾位重臣,彈劾元名士,並將同其有關有所文人以及家中藏有該書的官員,全部收押待審,不過月餘,便因此斬殺了四個為其說話的當朝四品大員,而元名士本人以及大量漢族文人被叛流徙至寧古塔,此後多年,凡與之有關人員,不倫家世級別,一律定罪。
“這案子犯了皇上的忌諱,當時鬧的可是人心惶惶,全京城的人,誰跟他沾邊兒都沒得好下場,要不我說,你跟我說說也就成了,千萬甭出去提這碴兒。”穀子一番說罷,仍心有餘悸。
而猴子聽罷卻是皺緊了眉頭,當然,她是談不上怕字的,她石家滿門所經歷的遠比這個要嚴重很多,她更多的只是納悶兒。
那納悶兒中有婧雅跟這案子的關係,更又另外一件事兒,那就是——
如果只是這些,為嘛延珏會遮遮掩掩的不願讓她知道?
“誒,我說你想什麼呢?”穀子推了推她,猴子並沒動靜兒,腦子裡又把穀子說的整件事兒轉了一圈兒,眼睛也滴溜溜的打著轉兒。
好半晌,似是突然被雷劈了一樣,忽的坐了起身,扯過穀子道。
“你說那書寫的是前南明史?”
“什麼前明史。”穀子嗔道:“不過是有些篇章扯上了一些罷了,那史書都是皇家修的,區區星星稗史哪稱得上前明史。”
“稗史?稗史……”猴子從她的話裡拎出了兩個她想要的字,念在嘴裡反覆琢磨,彼時,她終於明白延珏為嘛會對她遮遮掩掩了。
而她,更想通了一件一直困擾她的事兒。
誰說平冤,只能用刀?
這一天,保酆帝二十四年,元月初二的晚上,小猴兒做了個夢,夢裡,阿瑪額娘終於不再是枯骨一對,而是摸著她的頭,對她欣慰的笑著。
而彼時,摟著她睡的酣暢的老七,並不知他和她的命運,也即將改寫。
……
老話說的好,大年初三,回孃家。
初三的這一天,暖陽高照,卻詭異的飄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