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嗷嘮,一旁連主子帶奴才的二十幾人,瞧沒瞧明白門道的,都聽明白了。
這七爺兒命裡的第一桶醋缸,倒了。
當然,滿人的衣服領子極高,小猴兒的那個齒傷,除了延珏自是沒人瞧見,可大夥兒都瞧的見七爺兒那平靜的臉上,暗湧的情緒。
額頭的青筋凸現,脖間的喉結滾動,那時而不時脹動的耳根,可以瞧的出來,他的牙根兒咬的有多緊。
如此這般,瞧在眾娘們眼裡,滋味各異。
如訥敏般敏感,只一眼,便從心中泛起層層苦澀。
如雷薇般直爽,滿心只是想著,她雖不喜這福晉,可若說她偷人這種事兒,她是不信的。
而如舒玉般心性兒狹小,這個關鍵時刻,又怎能不落井下石?
“爺兒,福晉今兒——”雷薇破天荒的竄出頭,才屈膝要為石猴子辯一句,然,小腿脛骨的一個吃痛,讓她憋住了嘴,抬眼看著那個一旁的側福晉舒玉,只聽她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她們二人能聽到的動靜兒斥道——
“你什麼身份!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滾下去!”
“……”雷薇咬咬下唇,攥攥拳頭,低著頭不再說話,只忿忿的用餘光瞄著那舒玉左擰右擰的輕快步子。
“還請爺兒息怒,舒玉有話要說。”舒玉屈膝在延珏身前,低眉頷首,一副謙恭模樣。
“滾!”
“說。”
一男一女兩個聲兒同時脫口,一個怒如火,一個涼如冰,唯一相同的是,這倆動靜兒的主人,都沒斜過眼兒。
一個始終叨著脖子,一個一直竄火的瞪著眼兒。
“爺兒,您錯怪福晉了。”舒玉夾著嗓子,放了柔聲操著‘各種同情’的口吻道,“福晉是瞧我們姐妹久在宅院裡實在悶得慌,才張羅大夥兒一同去廟會的,您也曉得,那慈仁寺的廟會從來熱鬧,人攢著人的,福晉與我們走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你要他媽放屁就好好放,別他媽在那繞彎子噁心人!”
小猴兒一嗓子打斷那矯情的癩蛤蟆,收不住那股子被那縫眼兒盯出來的火兒,當著眾人的面兒一腳給那舒玉卷翻,接著還不等那舒玉的哭聲兒飆出來,小猴兒就猛的一甩頭,朝延珏走過去,仰頭兒死死盯著那高她許多的主兒,氣急敗壞的吼道——
“我咋也沒咋地,你他媽愛信不信!”
咔嚓——
一聲雷劈下,茲瞧著延珏那越眯縫越狹長的眼兒,眾人都是心格楞一顫悠——
完,這主子爺兒火兒還沒撤,這女主子犟勁兒又上來了。
呦喂,今兒這王府定是又要掀翻房頂,不著消停了。
這不,您瞧瞧——
“玉堂,備水。”
臉黑透透的延珏擠出這麼一句話,所有的奴才都跟著念上了阿彌陀佛。
……
且說那玉堂,自打前些日子給小猴兒徒手扒出個窟窿,整修之後,便沒人再來這兒泡過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緣分,這頭一次燃火兒,進來的又是那猴兒。
自然,小猴兒半拉眼珠子瞧不上這曾經差點兒沒給自個兒憋死的破地方,可胳膊擰不過大腿,恁是她一身火氣,全身兒手腳齊上,也不免給那不講理的主兒倆手一抓扛了過來。
燃薪半個時辰之久,玉堂已然熱氣升騰。
惶惶恐恐的丫頭奴才們也按照主子吩咐來回竄著給這堂子里加了許多的油燈,直照的這原本氤氳的澡堂子裡頭,宛如白晝。
便是如此,也沒有一人敢抬頭多瞧一眼那兩個一個扛,一個踢的‘移動火山’。
可不,誰不想多喘幾天舒服氣兒?
待一切都備的差不多了,丫頭奴才一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