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他正在用尖尖的指尖,慢慢戳破她一個個五彩斑斕的夢,她甚至能聽到有什麼東西破滅的聲音。
他嘴角的弧度似乎在嘲笑她這幾萬年來的日子活得有多荒唐,又似乎是在得意他的傑作,能把一個妖神的魂魄神不知鬼不覺地裝進神仙的皮囊而不被發現。為什麼不讓她多做一會夢呢,她不想做什麼上古神,只想做回那個芙丘國的小公主落瑤,那個只想當祁遠的夫人的葉落瑤。
這幾天接二連三的變化讓她覺得腦仁一陣陣發疼,她覺得若是把這幾天的經歷講給司命聽,司命君一定會大嘆一句:現實果然比話本子更狗血。
落瑤用袖掩面,“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小小的肩膀看起來是如此瘦弱,蕭楊也不忍再逼她,反正她人已經在妖族,周圍佈滿了結界,憑他幾萬年的修生養息,這世上已經沒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奪走任何東西。
蕭楊愛憐地撫了撫她耳邊的碎髮,“這幾天你確實累壞了,好好休息,我也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明天再來看你。”
落瑤依舊把臉埋在手臂裡,蕭楊站了一會,也離開。
屋子又恢復了剛才的寂靜,落瑤卻沒有一點思考的**,乾脆什麼都不想,先睡一覺吧,至少夢裡還有機會能見到祁遠。
她怕自己睡不著,施了個法術布了些安息香,在滿屋嫋嫋的香味中睡了過去。
在距離落瑤的廂房不遠的地方,是蕭楊的晨熙宮。
蕭楊垂眸坐在首座。
他已經換過衣服,難為這些妖官們把他以前的衣服都儲存在衣冢墓裡,現在又去挖了出來。
他只是在衣服上輕輕一揮,破舊的衣服又簇新如昔,灰色的華服閃著低調的光澤,遠看就像一朵灰色的食人花,彷彿在等待機會伺機而動,危險得讓人不敢接近。
跪在底下的一群妖官們都同時哆嗦了一下,為首的大概是如今的王,上前鞠了一躬,極為謙恭地道:“尊敬的皇,您不在的這些日子,我們一直謹遵古訓,隱忍蓄勢,與各族相安無事,只為厚積薄發,如今您已經回來,我們的日子算是熬到頭了。”
蕭楊沒有出聲,低頭摩挲著椅子上的花紋,半晌,道:“你是如今的妖王?”
“正是在下,小王姓邢名易。”
蕭楊早在幾萬年前已經失去蹤跡,如今的妖族幾乎沒人認得他,時隔千千萬萬年,代表妖皇真實身份的絕密暗語卻一代代流傳了下來,邢易早就與蕭楊用暗語說過話,此刻帶領一眾將領和妖官來迎接蕭楊。
蕭楊終於抬起眼眸看了看滿殿的妖,參差不齊,黑壓壓的一片,一直跪到殿門外。
眼前的邢易,不知道是第幾代妖王,半老的年紀,鬍鬚花白,蕭楊一眼看出了他的真身,是株彩葉草,還是株保養得當的彩葉草。葉瓣厚實,生命力絲毫不比年輕人差。
不同於其他飛禽走獸類的妖,這個邢易和他一樣是妖族裡為數不多的植物系,木草類的妖有個特點,認定了一件事物或一個人,就會一直相守到死,就譬如他蕭楊認定了沐兒就非她不可,就譬如這個邢易,一直死守著這片土地直到他回來。
邢易上前一步問道:“君上這次回來,有何打算?”
蕭楊用手肘撐著頭,懶懶地倚在首座,沒有回答他,反而對著下面的人說,“你們先起來。”
眾妖誠惶誠恐地謝了恩。
蕭楊這才淡淡看著邢易:“我這次回來,沒有什麼打算,所有的事情都不會變,你依舊是這裡的王。”
邢易想推脫,卻瞥見蕭楊不容置疑的眼神,忙閉緊嘴巴,聽蕭楊繼續說下去:“這裡可有經驗豐富的醫官?”
殿上沉默了半晌,邢易上前在蕭楊耳邊低語了幾句,蕭楊朗聲問道:“誰是柳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