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季,北海道的路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單薄的衣衫被風輕易的穿透,刮在臉上,刀割一般的疼痛。
那一天,一向柔弱的被人輕視的優紀出乎意料的沒有掉一滴眼淚。那淡淡的望著逐漸闔上的黑重鐵門的目光,凝了一生的絕望。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不是不愛,而是最後的一絲愛意也被現實磨光。
優紀這個看似柔弱單薄的女子偏偏倔強的讓人驚訝。沒有回頭找家境殷實的父母哭訴求助,當年執意嫁給黑道統領的優紀已經傷透了父母的心,她不願讓年邁的父母再為她傷心擔憂。挺直了瘦弱的脊背,優紀帶著年幼的亞久津離開了北海道,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東京。
繁華熙攘的東京,人人都帶著冷漠的面具。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女子,就在這樣一個水泥鋼筋撐起的都市每日為生活奔波忙碌,做著低廉的工作。
時光流水一般逝去,多年的平靜驟然被打破。這一切的源頭,不外乎只有一個原因。因為那個人開始惶恐了,他覺得亞久津正逐步往著不受他控制的方向前行。尤其是在那個名為碎月的少年出現之後。
無數個相擁而眠的夜,懷裡摟著碎月暖暖的身體,亞久津粗礪的掌撫摸著少年的柔軟髮絲。吻了碎月的額頭,他們一次次的開始謀劃未來的生活。比如籌錢開一間汽車修理廠,碎月管理賬務業務亞久津負責修理,比如給優紀找一個可以託付未來的物件,比如……
這一切的平靜,都在那一天那黑色幽靈一般車子出現的那瞬間被抹殺。
男人坐在車裡,黑色的手工西裝穿在身上,渾身散發著讓人臣服膜拜的迫人氣勢。
黑色的玻璃車窗隔離了視線,更隔閡了父子的心。沒有什麼,會比心冷了更加決絕。
男人連一眼都吝嗇的不願給自己孩子。視線直直的凝視前方,緩緩開口,冷漠低沉的嗓音,帶著無可違逆的肅殺,“離開那個少年。”不是警告,只是一句簡單而直白的命令。
身形一僵。冰寒的感覺由腳底慢慢升起,遍佈骨骸。一瞬間,亞久津彷彿身陷冰窖。
許久,亞久津低低開口,聲音不大,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要我離開他,除非死。”
男人沒有再開口,只一句就已經是最後的通牒。再多說下去就是廢話。既然亞久津這麼不聽話的想要脫離掌控,組織不會需要一個不將手下千百條性命放在心上,而是隻一心停留在一個少年身上的執掌者。既然不聽話,那麼幹脆完全的毀掉。
亞久津擔心他們會對碎月出手,這也是為什麼他突然聯絡山口末涼,要求給他帶這些東西的原因。
眸光一閃,山口末涼瞬間拔槍,指著亞久津的心臟就要扣下扳機。
冰冷的槍管卻比她快了一秒抵上她腦門。
亞久津冷凝的面色讓人不寒而慄。
“呵呵~別緊張,”山口末涼鬆了握槍的手,推下彈夾,“看,裡面可是沒有子彈的。”將手中的槍一扔,毫不在意那長久指著自己太陽穴的槍管,微微一笑,“歡迎回來,阿仁。”
歡迎回到我們黑暗的王國!
無論如何,阿仁,要知道只要你開了第一槍,以後就再也停止不了。
染黑了的羽翼,想要洗白,除非死亡。
妄想回頭是黑道中最大的笑話。亞久津或許還沒看透他父親佈下的暗棋,但是山口末涼已經了悟。他父親的這一手,可謂是比誰都高段。將亞久津逼的不得不再次投入黑暗,一步步的將他推入無法挽回的深淵。
瀧荻之月……
在心底默默唸著那個有著溫柔微笑的少年的名字,山口末涼笑的燦爛,墨黑的眼底譏諷的光芒一閃而逝。
這一次,你要如何再將他救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