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陽等劉星明說完了,才發表意見:“省政府通報,我們按照組織原則要認真傳達,認真學習。濟運同志的個人意見,可以按正常渠道向上級反映。鑑於被通報的主體是桃花溪煤礦,牽涉到的責任問題,如何依法處理,有關部門同煤礦會有接觸。桃花溪煤礦如有不服,有權提起行政訴訟。通報中批評了烏柚縣政府監管不力等問題,我們應該做出檢查。”
明陽的話雖然聽上去中規中矩,卻同劉星明的態度暗相牾。劉星明肯定聽明白了,手不停地在下巴上摸著。這是下午,他臉上的絡腮鬍已硬硬地扎手。人人都要表態的,明陽發言之後,大家說的都是套話。朱芝沒有說套話,但也只說宣傳部長分內的事:“我不希望又引發輿論地震。每每工作出了問題,李主任和信訪局在大門口救火,我們宣傳部在媒體上救火。上級放火,下級救火,這工作幹起來不起勁!”
她這話卻把劉星明惹火了。明陽已經叫他不高興,他正好抓住朱芝出氣:“朱芝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發現你最近總是同李濟運一唱一和,要是回到文化大革命,打你倆的反革命集團!”
李濟運冷冷一笑,說:“劉書記這話是我聽過的最有水平的。如果你認為我不適合目前的工作崗位,可以請組織上予以調整!”
已經不像開會了,明擺著是吵架。大家出面勸和,只說就事論事,都別扯遠了。李非凡說: “我同德滿同志是列席會議的,我談幾句個人看法。我覺得常委會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研究工作不能帶個人意氣。擺事實,講道理,這是最起碼的會風。只要同志們心底無私,沒有什麼事值得在會上爭吵。凡帶個人意氣,必有個人利益。”
聽著李非凡的話,李濟運暗自吃驚。他說的可謂一針見血,只是不明白他真實的意圖。李濟運聽他繼續講吓去,就明白了他的態度。李非凡居然也同劉星明作對,他說:“桃花溪礦難事故的調查過於倉促,結論有些草率。當時快過春節了,大家心裡著急,只想早點收場。這其實是很不負責任的。濟運同志的質問很有道理,為什麼事故還未處理,省政府就下發通報?下一步怎麼做?依據省政府通報的定性再作處理?事故處理是依法辦事,工作通報是政務程式。這裡實際上是顛倒了法與權的關係。”
劉星明不敢對李非凡發火,只道:“看樣子對省政府的通報,同志們形成不了統一意見。那就不必強求。我同意明陽同志的觀點,如果桃花溪煤礦對省政府通報有不同意見,他們有權提起行政訴訟。下一步的工作,由有關部門依法處理,我們縣委和政府的責任是做好協調工作。”
會就這麼草草散了,出門時大家都不說話,像開了個追悼會。李濟運回到辦公室枯坐,也想自己為什麼就忍不住火氣?他完全可以講點兒藝術,既把意思講得透徹,又不失風度。也許是聽了那段錄音,心裡早把劉星明看透了。晚上在梅園賓館仍有飯局,李濟運還是得陪著劉星明去應付場面。酒桌上,就像什麼也沒發生
過。劉星明笑容滿面,明陽熱情好客,李濟運周旋自如。
晚上九點多鐘,李濟運已回家多時。他剛準備洗澡,李濟發打電話來:“濟運,你有空出來一下嗎?我馬上開車到你樓下。”
李濟運問:“有急事嗎?”
“見面再說。”李濟發說完就掛了電話。
李濟運猜到必是談礦難的事,他有些不想管了。事情該如何將如何,他是沒有辦法的。但畢竟人太親了,他只好下樓去。一輛三菱吉普停在銀杏樹下,他認得是財政局的車。拉開副駕駛門,卻見明陽坐在裡面。他上了後座,又見李非凡在上面。車是李濟發自己開的。誰也沒說話,車子出了大院。沒幾分鐘,車子就出了城。
明陽說:“非凡同志,你說吧。”
李非凡說:“濟運,我就不繞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