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她跟他發急,誤會他干涉她的工作的時候,她激動的像個護崽子的小母狼——這個形容有點兒過分吧?也許那時候她還不夠像,但是現在真是像。
真是。
他想,連堂上課,一站就是接近兩個小時,若是可以,他這會兒就想把她給拽出來……管她呢,講什麼講的那麼起勁兒?對著他,她能一個晚上都不說一句話;攢著話,同她的學生們講——他聽著,她這堂課在講朱自清啊。
他國學底子不算頂好。可聽她解釋那幾句,“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他也知道是《西洲曲》。他跟著念出了聲,眼前竟是那麼一個畫面,很久、很久以前的了,她坐在蓮池邊;他只是遠遠的望著,她的身邊,不是他……那時候,他們才多大?
一晃而已,十幾年過去了。
他聽著她娓娓敘來,心想,那坐在裡面的學生們,還是挺幸福的。
這是她獨有的一面。
他不曾看到,他不曾分享。
只是偶爾的,他曾賴在她的書房裡,聽她低低的吟哦,那些詩句詞篇,在她念來,別有韻味……她專注的好像周圍什麼都不存在,只有她自己;他也專注的,好像周圍什麼都不存在,只有她一個,於是他自己手裡的書,半日翻不過一頁去,她在看什麼,看到哪裡了,他卻知道。
他母親,和她母親,現在每天晚上都會到醫院來探望。某天他們一起討論過帖帖的胎教問題。討論來討論去,哪樣最好,都沒有定論。最後,他母親就說,什麼是最好的胎教啊,阿端每天讀幾行《詩經》《楚辭》,聽一段《牡丹亭》,就是最好的胎教——自端就笑。真的每天都是這樣的。讓她心境平和,讓她心情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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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自端笑,便也沒說什麼。想起她盤腿坐在禪椅上那副閒適的樣子……不過,她在房裡放《牡丹亭》,聽的他昏昏欲睡;還有他準備的那些鋼琴曲,他因為想要彈給她和帖帖聽,而拾起來的多年沒有彈過的鋼琴技巧,統統都沒用了……好吧,只要她心情好。
可是不是《牡丹亭》不止他聽了會昏昏欲睡,帖帖也會?已經19周多了,這個把他媽媽折磨的每天吃不下也睡不好的小磨人精,居然一動都不動?
她每天多出來的幾句話,開始變成“帖帖今天還不翻身嘛”,或者“帖帖要哪天才肯動啊”,又或者是“我要去問問醫生……”
醫生說帖帖目前狀態正常。
其實他也擔心的要命——她近期出現了胸痛的症狀,腿也開始浮腫,PH科的Dr.Mongamory給她換了藥,好大顆,她每次吃下去的時候,眉頭皺的像是擰在一處的麻繩。
帖帖越來越大了,她的負擔只會越來越重。
他希望帖帖別這麼快長大,又希望帖帖快些長大……
可是這些他還不能說出來。沒幾日,嘴角就起了泡。公司董事會一開完,大大小小的董事都不忘來關心他——佟總最近火氣大啊?
他不是火氣大。他自己就是一團火,碰在哪兒,都能點著了一片。
Grace現在就知道,在他工作的時候,能算作緊急電話打斷他的,一個是“佟太”,一個是“佟太的醫生”。其他的,都得候著等他有時間——當然最近以及以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的時間都是很緊張的……
下課鈴終於響了。
他等著她出來。
學生們經過他身邊,都免不了看他一眼。
他泰然自若。
她沒出來,他就一直等。
終於有學生忍不住折回來,問他是不是佟鐵河先生。
他繃著臉,說不是。他才不承認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