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破的仔褲。
他在家裡封閉自己。不和任何人聯絡。也不出去。
他開始上網。他在網上只對她一個人說話。
深夜的時候,他輾轉失眠。穿上衣服,來到衡山路的一個小酒吧。在昏暗的燈光下,他喝酒,打桌球。一個穿黑色絲絨裙子的女孩斜靠在一邊注視他。他知道她在看他。
他冷漠而專注地把桌面上的球打空。然後慢慢走到她的身邊。他看著她的眼睛。那張豔麗的臉已經在寂靜中被積累的情慾所迷離。他知道自己此刻目光野性,笑容邪氣,無可抵擋。
他低下頭親吻她的臉頰。然後走了出去。女孩跟在他的身後。
他是一個隱藏著很多獸性的男人。
遇見她的時候。他是一隻曾經追逐激烈的獸。疲倦而脆弱的。躺在陰暗的角落裡。
她知道隔著網路,無法判斷一個男人的真實。但是她相信他。她相信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一種生活方式。就好像她自己。每一天的開始,對身邊任何一個正常的人來說,是朝九晚五,是社交,是工作,是忙碌和休閒。而對與她來說,只是看著陽光在牆上緩緩移動的位置。然後是中午。然後是黃昏。然後是夜晚。
偶爾出去。買950毫升的紙盒裝牛奶,還有蘋果。她幾乎不離開自己的房間。這個男人和她一樣。把靈魂潛藏在了深深的海底。隨時面臨著上升或徹底的淪落。
有一天夜裡,她想到自殺。她知道自殺不是矯情。有時候,它是一個人能抓在手裡,唯一帶給自己的安慰。她把剃鬚刀的刀片抽出來,放在枕頭邊。她看自己的身體。在柔軟潔白的肌膚下面,有一些跳動的聲音。她想制止它們的嘈動和搔亂。她用手指緩緩在上面划動。她聞到死亡腐爛的氣息。刀片明亮地發出冰涼的寒光。她把它按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用力地切進去。肉體無法輕易地接受侵入。一些褐色的血液滲了出來。順著手腕輕輕地滴落在木地板上。疼痛的感覺。她想做愛。和一個男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死亡的氣息中湧動慾望。
她開啟電腦。她手腕上的血把鍵盤塗得鮮紅。她看看時間,是凌晨一點。
他在上面。ICQ的小綠花開啟。她看到他發給她的資訊。他說,我在等你。
她和他對談。她告訴他她一直在延續著的夢魘。
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的臉。上面有光線無法觸及的陰影。
走在無人的大街上。風颳得很大。她穿著洗舊的白裙,光腳穿著球鞋。看到自己漫無目的,面無表情地走在路上。在空無一人的車站,買了一張去向不知名小鎮的車票。在去往小鎮的公路上,她生病了。住在小旅館裡。是一個陰暗狹小的房間。她用骯髒的被子蓋住自己。她聽到寂靜中一些屬於遠方的聲音。灼熱疼痛的頭腦裡面一片空白。她在寒冷的星光下,鋪開香菸盒子,用鉛筆寫了零散的文字。你知道我在等著你。可是你沒有來。
淡淡的鉛筆印痕迅速地消失。
她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翻動。手腕上的血塊已經凝固。下線的時候她感覺有些噁心。突然她在他的語言中感受到一些窒息而相近的特質。他像一條細細的絲線,纏繞在她的心臟中。勒得很緊。她想打他一個耳光。狠狠的。她趴在水龍頭邊用冰涼的冷水沖洗自己的傷口。然後用紗布包起它。凌晨5點的時候,她把電話打到他的家裡。他放非常喧囂的音樂。電話裡有囂叫著的電吉他。他的聲音在一大堆噪音中顯得落寞而沉鬱。那種英俊的酷的男人,才會有的聲音。他在抽菸。咳嗽得很厲害。
他說,你等一下,我換種音樂。然後,她聽到SAVAGEGARDEN。沙啞而深情的歌聲,突然像一盆清澈的冰水傾倒。把心淋得潮溼而寒冷。
你喜歡野人花園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