襤褸的老嫗,掙扎著想要撲入客棧。
“大人,大人,民婦有冤屈……。”
話未說完,便被幾個膘肥體壯的捕快揪住,掄起拳頭一頓好打。
那老嫗的呼聲頓時變作了淒厲慘叫,乾巴巴的身子骨似麻桿般摔在大街上,鬆垮垮的麵皮與堅硬的石板狠狠一搓,登時磕下好大一塊兒皮肉。
那老嫗臉頰上血淋淋的,卻仍舊不管不顧的往客棧裡爬,邊爬還邊哭嚎著:“大人,民婦真的有冤屈吶,求您替民婦做主啊……。”
眼見得這婆子如此不識好歹,幾個五大三粗的捕快也怒了,鏘啷拉出一截兒雪亮刀刃,橫眉怒目的喝道:“哪兒來的刁婦,竟敢在此胡鬧,驚擾了縣尊大人,乃公便一刀宰了你。”
這亂糟糟的局面,惹得左近的百姓指指點點,嗡嗡議論起來。
一賣糖葫蘆的老漢雙手攏袖,與旁人道:“這婆子好似是縣北的張大娘,怎地無端敢與這群丘八廝鬧?”
“嗐,這事兒早鬧得人盡皆知咧,老丈難道不知麼!”
那人伸長了腦袋瞧著熱鬧,還不忘回了一句。
“咋個說法?”
老漢不動聲色地從稻草垛子上摘下一串糖葫蘆遞去。
“哎呦喂,客氣了,客氣了。”旁邊那人笑嘻嘻接住,左右瞧了眼,才刻意“壓低”了嗓音道:“這張大娘老兩口月餘前丟了閨女,於是跑去了縣衙報官,可縣衙只派了幾個差役去他家草草轉了一圈,就說他們家女兒多半是與閒散漢私奔了。”
“這般搪塞的藉口,老兩口自是不信,遂終日堵在衙門口尋個說法,如此幾遭,衙門便將他老兩口各打了三十大板,扔了出去。”
說到此處,那人嘆息一聲,才又往下說道:“老兩口年紀大了,遭了這一頓毒打,本就身子有病的李老頭當天便死了,只餘這張大娘撿回了一條老命。”
“原來是丟了女兒,怪不得,怪不得!”賣糖葫蘆的老漢搖頭唏噓,“這張大娘的女兒老朽倒也相識,小時候曾纏著老朽走街串巷,想要討上一串糖葫蘆吃,哎,失蹤了這麼久,怕是早已凶多吉少了。”
“誰說不是咧,街坊鄰居都勸張大娘別找了,可張大娘性子倔,壓根就不聽人勸……”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那老嫗已被捕快押著戴上了鐐銬,拳打腳踢著就欲帶走。
忽而。
一聲暴喝突兀響起。
“住手,誰讓你等無故毆打百姓的?”
一身官袍的陸機沉著臉從客棧走出,身旁還跟著個青袍道人與幾個低眉順眼的皂吏。
那幾個五大三粗的捕快氣喘吁吁地停了手,有些兒驚慌失措的說道:“回稟大人,這瘋婆子在此胡攪蠻纏,屬下們也是為了大人的安危,這才出手略做個教訓。”
“哼,胡鬧!”陸機冷哼一聲,訓斥道:“她犯了什麼罪?值得爾等這般毆打?”又伸出拇指點向老嫗那雙被反縛住的乾枯手臂,氣沖沖道:“誰給爾等的權利,竟敢私自與百姓戴上這鐐銬的?”
“這……!”
幾個捕快臉色難看,縮了縮脖子,一時間卻是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