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不可思議的盯著管事,問道:“你再說一遍?” 那管事下意識的縮縮脖子,膽兒都跟著顫了顫,外頭管自家家主叫“長孫陰人”,大抵是“笑裡藏刀”的意思,可唯有長孫家人知曉,這位家主在府中甚少露出笑容,整日裡陰沉著臉寒氣逼人,從兒孫子侄到奴僕家眷,沒有一個不怕的,恨不得遠離三丈之外…… 而且今日這事兒必然惹得家主大怒,只願自己別招致禍患才好:“回家主的話,書院那邊傳回來訊息,說是褚遂良舉薦的學員名單,全部被否決了。” 長孫無忌一口氣差點喘岔了,“砰”的一聲將手裡的茶盞摔在地上,上等白瓷的茶盞摔得粉碎,猶覺得不解恨,又一腳將面前的案几踹翻,怒聲罵道:“褚遂良,無能至極!房俊,欺人太甚!” 他是真的快要氣瘋了! 誰都能夠看得到書院是如何受到陛下的重視,用不了三五年,首批肄業的學子就將進入三省六部九寺各個衙門,這些學子有能力、有背景、有資源,又有皇帝給撐腰,毫無疑問將會成為帝國未來的中層官員之中的主力。 千萬不要以為官場上唯有衙門的主官才說了算,若是衙門裡的中層官員聯合起來,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將主官架空! 二十年後,這些學子就會成為朝堂上的主流! 可這裡頭居然沒有幾個關隴貴族出身的子弟…… 休說什麼這一屆進不去還有下一屆的話,官場講究一個先機,一步落後那便步步落後,除去個別出類拔萃者之外,盡皆要被“學長”們死死壓制。 這是關隴貴族們絕對不能接受的! 深吸了口氣,看著侍女膽戰心驚的將破碎的瓷片和案几收拾走,這才對管事說道:“到底發生何事,細細報來。” “喏!” 管事連忙將褚遂良自書院那邊傳回的訊息一字不差的稟報給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沉默的聽著,一張臉陰沉得能夠滴出水來,死死壓制著心中的憤怒。 當聽到褚遂良贊同房俊提出的“少數服從多數”方略,頓時破口大罵:“愚蠢至極,愚蠢至極!” 在他看來,將劃出規則的權力予以別人,按照別人劃出的道兒來走,這與將刀把子遞給別人手裡有何區別? 只能引頸就戮! 自己也真是瞎了眼,居然要力挺這麼一個愚蠢的傢伙上位,成為關隴貴族的代言人…… 平素瞅著這褚遂良刻薄陰險,孰料真正上了陣,簡直就是一個傻子! 長孫無忌氣得胸口發悶,口舌發乾,深深吸了口氣將火氣壓制下去,下意識的伸手去拿茶盞,才發現新換上來的光溜溜的案几上什麼也沒有……心裡的火氣頓時又竄上來。 “上茶!” 長孫無忌喝了一聲,又道:“繼續說!” “喏!” 管事的戰戰兢兢,繼續稟報。 當聽到褚遂良怒氣掀桌,拂袖離去,長孫無忌長長的嘆息一聲,閉上眼搖了搖頭:“心浮氣躁,毫無城府,堪當大任也!” 他心裡腸子都快悔青了。 尤其是聽到許敬宗已經站在房俊一邊,就知道這個奸詐自私的小人這是在報復這些年關隴貴族給予的支援不夠,既然關隴貴族將其投閒置散不聞不問,那麼他就改換門庭,反手給了關隴貴族一個耳光。 而且打得關隴貴族兩耳轟鳴,頭昏眼花! 太疼了! 侍女奉上茶水,然後站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家主,晚膳已經備好,是否現在進膳?” 長孫無忌抬眼瞅了瞅天色,覺得夜長夢多,便道:“不必了,備好馬車,某要即刻進宮!” “喏!” ***** 神龍殿。 李二陛下剛剛在楊妃的寢宮用過晚膳,回到神龍殿之後喝著茶水消食,順帶著批閱一些並不緊要的公文。 今年朝廷加大了對洞庭一代的開發,開闢出良田數十萬畝,往昔貧瘠的嶽州漸漸人煙稠密,已然有了通衢大邑的氣象,假以時日,必能成為江南西道的首善之地,為帝國再添一處魚米之鄉。 初春時,刑部尚書劉德威上書,請徙天下死囚實於西州,招致御史彈劾,甚至被御史中丞劉洎當庭叱責“不恤民意、殘酷嗜殺”,民間亦是怨言四起。雖然最終這道政令得以實施,無數死囚被押解西州充實邊疆,但劉德威